花园里的听荷轩三面环水,因为已近冬日有时候水面会覆盖一层薄冰。水面上的枯荷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零星几根枯掉的荷杆显示这里在夏日曾是怎样的盛景。
薛睿喆被安排住在这里,引路的下人将主仆三个带过来以后就独个儿溜了,溜之前还很是仗势欺人的站在三人面前冷嘲热讽了几句。
什么从即日起薛二公子就不是府上的主子了,身为客人主人安排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什么不要花时间讨好表姑娘,她那样的金贵人儿不是他这个穷小子可以妄想的;什么住在这里最是清闲,因为老爷夫人的住处离此最远,大公子的住处虽然近,却隔着整片湖水,总之三不靠之地绝对能让二公子睡得安稳……
一通敲打后,这位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薛睿喆望了望周围三面环水的景象,看了看四面都有门窗的听荷轩,如果此时是夏季他会对嫡母感激不尽,但这季节是冬日,夜里的风会从四面八方闯进他的被窝,半夜冻醒的滋味绝不好受。
想到夜晚的睡眠质量,主仆三人都是一脸难看。
“公子……”两年不见的小厮立方就是整日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磋磨,要不然也不会堂堂七尺男儿早早弯了脊梁。
薛睿喆看着自己的小厮,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道:“这次本公子一定带你走,绝不留你一人在这里活受罪。”
小厮感激涕零的跪倒在主子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涕泗横流。
“可是公子,”平方查看四周的情况道:“咱们晚上怎么办?不然小的给您暖被窝吧?”
平方笑嘻嘻地轻撞自家公子一下,被薛睿喆一把按到一边,“休想!以后除了你家公子的媳妇,谁都不准钻我的被窝!”
“公子,那今晚你就要受冻了。”立方用胳膊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那邋遢的模样让薛睿喆分外嫌弃。
“立方啊,注意个人形象。”薛睿喆手哆嗦着把小厮从自己腿上撕下来,“不然公子我就不要你了!”
立方抽抽搭搭从地上站起身,“公子一去二年,当真是狠心。这般狠心还回来作甚?让小的,小的……”
“打住!”薛睿喆手起掌落,一下子拍在这小子脑门上,“在公子面前也敢装傻充愣,还卖惨。臭小子,这招还是公子教的。”
立方立时站直了身体,虽然仍旧有些佝偻有些抽噎,到底没了开始那种令人胆寒地做作模样。
他垂着脑袋,道:“公子,不得不说您这个主意特别好用,若不然小的铁定就死了。”
“我嫡母是个刻薄妇人,也难为你留在这里当牛做马。”薛睿喆叹息一声,“既然住在这里我自有主张,你们俩个跟着就是。事到如今我可不是十年前的无知孩童,总要让他们瞧瞧我的手段。”
平方立方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的公子从来不是君子而是个小气鬼,你能想象他会把自己受的诸般委屈记在一个小本本上吗?那一册加一册的内容被当时年纪尚幼的主子锁在一个小木箱里,就藏在那时主子睡得床榻下面。
第一次看到主子暗搓搓“记账”的时候,小平方还很懵懂。清楚看到上面写着“长兄抢了我的饴糖,记得长大讨回来”这等字样的时候,他很惊讶,无与伦比的惊讶。
“主子,你记这些作甚?”小平方问。
薛睿喆包子样的小脸蛋,气鼓鼓地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把这些一桩桩全记下来,长大就不会忘记他们都欠了我什么。以后报复了哪样就划掉,等全报复完了就把这个本子扔到他们脑门上,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先动手的,先动手的是他们!”
想到那些,两个小厮有些为主子难堪,立方小心翼翼地道:“主子,你那些账本还埋在南墙根下面,这两年薛府扩建了三分之一,南墙那边一直没动。”
他们以为薛睿喆会羞愧谁知他竟兴致勃勃道:“我走之前报复到哪里你们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