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薛公子了。”小丫头担忧尽去,竟有劫后余生之感,她说:“只要公子给我准备一个长凳就好,夫君睡在炕上。”
平方从大炕上跳下来,他说:“这个你大可放心,咱们有多余的床。你等一下我去前面的铺子给你搬,正好前面柜台可以搬过来,让它趴下就能当床。”
前面铺子里的确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长柜台,搬过来正好给这小丫头当床。
解决了这个问题,小丫头说:“劳薛公子帮我照看一下我夫君,我去厨房看一看药煎好了没有。”
薛睿喆挥手让对方离开,他自己则盘腿坐在那男子身边。坐了片刻他似想到了什么,从炕角的柜子上搬了炕桌,又拿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他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旁男人在呓语,声音太清晰太大,让薛睿喆瞬间警惕起来。
“皇上,此次微臣率领大军前往北蛮,只怕是九死一生。”那人皱眉,一脸悲痛道:“求皇上看在我为国尽忠十余年的份上,照顾我在家中的老母!微臣泉下有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薛睿喆停住笔,毛笔在纸上落下一个好大的墨点。这一下子坏了三张纸,古代的普通纸张就是这般差劲,让人因此生出几分懊恼来。
揉皱这三张坏掉的纸,心情却越发烦躁。薛睿喆知道自己并非因纸张生恼,而是懊恼自己的大意。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不是无害尚未踏出校门的学生,而是在黑山寨落草的贼匪。
就算没有杀过人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匪对方是兵的事实。他救了这个汉子,就等于耗子救了猫,能指望猫在看清他的面目后会轻轻放过他吗?
何况听这几句梦语,对方不是什么普通的庄稼汉子,而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只不知他姓甚名谁,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皇上,剿匪这等小事您交予秦王殿下,臣是太上阵杀敌为天子守国门的。”男子表情舒展,嘴角带笑道:“……母亲,望儿此次若再立军功便可获封万户侯,且等儿子为您请封诰命!”
薛睿喆屏住呼吸,放下笔,并将炕桌挪开,稍稍挪动身体靠近对方,生怕会一个不留神错过了更关键的信息。
“诸位兄弟,姚望在此立誓,若是不将这些北蛮人打出祁关,这祁关便是我的埋骨地!”声音铿锵,震魂摄魄,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猛士,让薛睿喆感佩的同时,心生寒意。
他不知这位姚将军是不是拿下了祁关,将他救出来的那些忠勇兄弟是否尚在人间,单看他一个人沦落到这个默默无闻的长青镇便知,只怕他是中了暗算。这暗算说不准同那位秦王有关……
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实上这位说起那位秦王时,一脸不屑地表情已经将他出卖了。
薛睿喆收起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又考虑到另一个事情。他既然身份特殊必然有不少拥趸,既然有拥趸,那他就不该落到这步田地。除非那些人都隐在暗处,被他吩咐了除非生死关口,如非必要不准出现。
这一刻,他想爆掉自己的脑袋。本出于一片善心,却没想到给自己捡了一个大麻烦。
等他醒来,被他的属下查出来异样,自己那些黑山寨的兄弟们就危险了。所以,这个男人只能暂时收留,决不能抱着原来的计划让他们在自己店里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