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坐在泷启那日坐的桌前,手轻抚案台,仿佛能在那冰凉的桌面上,感受到他留存的体温。她轻轻缓缓,说出那日她与泷启发生的事情。
“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沈鸢快步向他走去。泷启抬手,想阻止她接近,可是沈鸢从来就没有听过他的话。
“你快逃,记住,我,泷启,决不能登北皇之位……”
泷启说完就倒下了,沈鸢一把抱住他。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他说出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可他眼中的坚决,让她相信,这里即将发生极其恐怖的事。
她架起他,刚要离开,只听泷启轻笑一声,“我在同你开玩笑。”
她一愣,转而大怒,松开了他,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心想,真是越大越回去!
她低头看他,却觉得周身冰凉,那个人,在对她笑。明明是同一张面容,但是却像别人,如此陌生。
沈鸢毕竟身经百战,当即稳了心神,假装嗔怒道:“今天我就先放过你,若非明日是我太奶奶大寿,我定拿你血祭我七尺长枪!”
“哦?你的太奶奶竟和泷文一天生日,真是……”话语突然停住了,那人眯起双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
“啊……原来,你的太奶奶,已经过世了啊。”
沈鸢看向“泷启”的目光,那已经没有假装的温和,全是冰冷。
“似乎你可以同步寄主的记忆。”她进宫未带长枪,只得抽出本要送给泷文的剑,“从他身上滚出来!”
泷启不理她,闭上双眼,眼球滚动,须臾,他好像从记忆中找到了答案,重新睁开双眼,挑起嘴角道:“他叫你快逃,你为何不听呢?”
“我叫你,从他身上离开!”沈鸢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面前的人,即使这样,她也不愿让泷启独自一人面对。
沈鸢持剑戒备着面前的人,却满怀爱意地看着他的双眼:“启,泷启,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泷启一挑嘴角,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无情道:“他听不见。”
“你……”
“你当本尊是谁?本尊亲自施的转身之术,是说破就破的?”
“转身之术……”沈鸢脑袋转的很快,“你是仙族?”
“是啊,没错。”“泷启”供认不讳,一边踱步适应着身体,一边对她说,“你的泷启是回不来的,本尊把自己的灵魂转移至他的身体中,我仙族蕴含了强大仙法的灵魂,岂是他那渺小的人族灵魂能抵抗的?我甚至不知道,他这区区人族的身体能撑得住多久。”
他停了下来,对着沈鸢道:“所以本尊要干正事了。”
他对沈鸢伸出手,沈鸢反应已是不慢,却敌不过仙法精妙,沈鸢眼前一片黑暗。再醒来时,沈鸢就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大阵之中,两年来,逐渐被抽干生气。
那天,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泷启。
“泷启”一直对她视而不见,仿佛他的身边没有这个生物存在。唯有一次,他似乎关注起泷启留下的血书,通过窥视泷启的记忆,他知道了暗格的法术。
他走到沈鸢面前,抱起她,把她放到桌上,想要借她的手,打开暗格,取出血书。
却像他一样,完全无法打开。
他挑了挑眉,看了沈鸢一眼道:“看来他也不是很爱你。”
沈鸢冷笑:“这术法精妙得很,恐怕它能看透,我并非出于自愿。”
“说的有理,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躺回去吧。”
之后,沈鸢就再也没有和他产生接触,直到今日,被逢生救出。
泷文能想象到,那日,大哥发现有异时,已经太晚,聪颖如他,瞬间看破了对方的阴谋,在丧失自我之前,拼死留下了皇族血书。
他知道若这份血书公诸于世,他,泷启这个人,活着被整个大陆追杀,死了被历史遗弃,满身骂名,死无全尸,不能归葬于皇陵。
而这却是短短时间内他能想到的,阻止那人借他的手摧毁人间的唯一办法。
他牺牲了自己生前身后所有的一切,来保护人间。
泷文凝望着大哥留下的血书,太过悲切,以致他没听见圣古与月人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