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内黑暗且寂静,使得燕林雪很清晰便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他有些不安,便左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起来。
平日间光亮微弱的火折子,此刻在这深邃的空间里,却散发出了足以照见脚下的光亮。燕林雪借着火光向下望去,却见绳子下端已深深没入水中,而自己下方,竟早已空无一人。
他大惊,便欲呼喊吴笑风。但忽然闻得一个声音响起:“干什么发呆,这里!”
他闻声望去,竟在自己下方不足一丈之处,井壁两侧各出现一个洞口,而吴笑风,此时正在左侧洞口处站立着。他忽然舒了一口气,然后绳子便轻微摆动,他已落在了吴笑风的身侧。
“这竟然真的是一口井?”他并未着急进去,而是首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自然是一口井,若非是一口真的井,岂非早被人发觉了,亦或是被填埋了。”吴笑风指了指上方,开口道。
燕林雪想来,觉得也有理,便指向了洞内。洞竟有有二人高,可同时容纳三人并排而行,显然是有人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挖出来的通道。想来也是,整个赌场都建在了地下,再挖两条通道,也就不觉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了。
洞内深入三丈,便是出现一座门。吴笑风二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门前。
孙清飞此刻正在一个赌桌前,看着桌上五人因不知押大还是押小而纠结无比的表情,他觉得有趣极了。
每日间,或者说每夜间,看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却做着同样的表情,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身为露水赌坊的一员,他往往会长时间地待在地下,以至于他总是犯一个同样的错误——那便是常常弄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今晚,他却很清楚,现在正是丑时未过,而寅时未到。只因他已经在此处,看了五局的押注,也喝下了半壶的酒。五局赌注,虽然花费了快一个时辰,但还不足一个时辰。而他正好是丑时初,便来到了桌前,便再未去别处。
但是,眼前的五人还未押下注,他却已不能再看他们的表情了。因为,他听见了一阵铃声。铃声由一个铃铛发出,而铃铛是很小的一个铜铃,所以声音很小,在场的人也很少有听到它响动的,要想听到它的响声,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注意着它的动静。
小铃铛就挂在他身后的门上,而他面前的桌子,便是最靠近这一扇门的桌子,他原先站着的位置,正是整张桌子周围,最接近门的位置,而他,也是今晚最注意铃铛动静的那个人。
因为,孙清飞正是今晚露水赌坊的开门人,同时也是今晚赌坊的守门人。
露水赌坊每晚都有一个开门人,而从井内到赌坊大厅的通道,中间设有两道门。子时开始,开门人便开启右侧通道的两扇门,待客人进入。子时过去,便立即关闭。然后便一直守在大厅的那扇门旁边,等待寅时到来。
今晚正值孙清飞开门。露水赌坊的同伴们,经常会说,孙清飞是一个非常适合绣花的男人,但这绝不是在骂他,反而是称赞他,只因他一直是一个做事非常细心的人。
所以,总是会在关上门之后,在通道的两扇门之间,绑上细微又柔韧的线,线的终点,便拴着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小铜铃。原本这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举措,但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这做的好处,“他们怕是再也不能说自己总是多次一举了吧”,他这样想着,人已钻进了身后的那扇门。
孙清飞对自己最骄傲的,却并非是自己的细心,而是那在赌坊中排名第二的刀法。
通道里的火把已被点燃,他此刻便站在了通道中央,等着进来的人。
突然,两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却一直不紧不慢地靠近过来。
孙清飞未动身,等着对方走上前来,才开口道:“二位朋友,我们赌坊已经关门了。”
吴笑风笑了笑,道:“我们知晓。”
孙清飞只好道:“所以,请二位返回吧。”
吴笑风道:“可我二人,却并非来赌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