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蔺看着窗外,一瞬间想起了那缕白衣。盯着外面许久,才喃喃道:“下雨了。”
姬渊顺着叶蔺的目光往外看去,是雨。他厌恶地蹙了蹙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雨天。
“可恶!”想起往事,姬渊的心就像麻绳紧紧地拧在一起,瞬间窒息,喘不过气来。他背过身,不去看窗外的雨,也不让手下关上窗。
“雍王,你怎么了?”叶蔺一眼便看出来姬渊的反常。不过这个雍王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就算讨厌,也强忍着。
姬渊冷声道:“无碍。”
“哦。如此便好。”不得不说,见到姬渊之后,叶蔺对于他叛变的缘由就愈发的好奇了。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滴被风吹到堂中,姬渊依旧两耳不闻。他一边笑着喝酒,一边与叶蔺商讨着战场上的计谋趣事。
这北山营地房屋都是从当地猎户抢来的,皆由草木搭建而成,若不是姬渊故意将窗子打开,里面的人是听不见这雨声的。
淅淅沥沥,顺着草木屋顶滑下来,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雨声绵长,使山间更显幽静。
“报不好了!”
疾呼声从雨中而来,格外刺耳。屋内的人纷纷转头望向门外。
只见一姬军武士急匆匆地从门外冲过来,径直往堂中走去。他面色凝重,身上伤痕不少,看样子是遭了浩劫一般。
“雍王,大事不好……”武士低声附耳与姬渊说些什么,接着姬渊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起身出了木屋。
见此情景,玉兔不解地看向叶蔺。一旁的叶蔺神色自若,细细品着雍州的粗茶,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他早就看出姬军的调虎离山计,将九州护卫队的精英武士留在荒漠南岸。
半杯茶才喝下去,叶蔺脸色就暗了下去:这茶是真真又苦又涩。不愧是吃苦耐劳的雍州人种出来的“苦茶”。“苦茶”虽然苦涩,但能缓解疼痛,姬军最爱的饮品。
呵呵!还真有这小子的。看到叶蔺淡定的样子,玉兔知道他有所准备,就只在心中嘀咕着:看来这叶蔺在战场上,更是诡计多端。
她一不留神便将“诡计多端”这四个字说出了口,顿了一下,才敢抬头去看身旁的人。
叶蔺听到了,却没有怒气。语气也与平常的疏离冷漠大不相同,竟是温柔地压着声音对玉兔说道:“诡计多端?这可不是什么好词。玉兔姐姐,看来我要好生教你才行。”
玉兔心尖一颤,眼睛瞪圆了,似怒非怒道:“不用你教我叔父自然会教。”
叶蔺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师父教我就已经够累了。你没文化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叨扰他老人家了。”
玉兔无语,听叶蔺的口气,自己的叔父还成了他的人不成?
“真不要脸。”玉兔恼羞成怒地挤出这几个字。在她心中,叔父可是洁白无瑕、至高无上的水神,万世无一人能与自己的叔父比肩。
如今,这个泼皮无赖竟然仗着自己有几分仙资,攀上叔父不说,竟还想占为己有。叶蔺心中对叔父的这份崇拜与尊敬,实在令玉兔啼笑皆非。
叶蔺满不在乎,像是调戏玉兔一般:“我怎么会不要脸?我与师父已经立下生死盟,咳咳不要说父母手足,就连妻儿子女也不及我与师父的关系。”
听着叶蔺炫耀一般的语气,玉兔气得脸通红,眼睛都要瞪得出来:“你!叶蔺!你就是仗着我叔父不在,竟敢用污言碎语羞辱我叔父!”说着,她一个拳头便朝叶蔺的脸上直直地打了过去。
叶蔺身体一闪,右手迅速紧紧地钳住玉兔的手,贴近她耳后冷冷道:“玉兔姐姐,你莫要冤枉我。”
“师父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永远不会侮辱他。”说着,叶蔺就将玉兔轻轻推到位置上坐好。他语气冰冷,眼神认真。忽然又莞尔一笑:“多吃水果。”
玉兔无言以对,想起前几日叶蔺对她冷漠的态度,不免猜疑起来。难道这家伙是因为自己是叔父的侄女,吃醋了?
玉兔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想起叶蔺的未婚妻,才打消心中莫名的疑虑:也是,叶蔺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是喜爱美女。
叶蔺透过窗户望着后面那断壁悬崖,出着神。算算时辰,约摸着姬渊派去到荒漠营地的姬军应该已经被姬羿拿下。他才暗中松了口气。
但还没有结束。虽说营地反攻成功,毕竟他与玉兔还在北山姬军老窝,就算姬羿来救,也要半个时辰。
叶蔺望着断壁悬崖,心中盘算着:接下来,便是想如何带玉兔姐姐全身而退了。
姬渊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司徒总将久等了。来,我们继续喝。”他坐回原位向叶蔺举起酒杯,叶蔺也回了一杯。
玉兔向着姬渊的方向,夸张地吃着果子,又将吃完的果核掷到堂中。
“铛!”稳稳当当,就落入了姬渊的碗中。
姬渊方才得知荒漠惨败,现在心中早已是不爽。他愤怒的眼神射过来,将玉兔吓得一颤,哆嗦着:“怎么”
叶蔺淡淡开口:“雍王,现在大局已定。山下恐怕也是护卫队的人了,你到底要与我商量何事?”
叶蔺虽然年纪不大,在这种场合还是沉得住气的,说话语气低沉,全然不见他常时的稚气。
玉兔嘟囔着嘴巴,知道叶蔺替她解围。心中不免嗤笑:叔父回扶桑时曾提过叶蔺,不过是说他粗鲁无礼,是个毛头小子罢了。如今见他一本正经的谈话,竟还有些魅力,在战场上也算是威风凛凛的将士了。若是被叔叔看了去,肯定又要对这个少年喜欢得紧了吧。
“喜欢”?玉兔耳朵顿时一阵火辣,如今将“喜欢”二字放在叶蔺与叔父之间,竟然有别种意味这样可不行,叶蔺还年少无知,但就怕不善与人交际的叔父当了真。
玉兔心中大义凛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时刻提防叶蔺!切莫让他偷走了自己的叔父!
叶蔺被玉兔盯得不自然,只能不停喝酒转移注意力。
几杯酒下肚,姬渊道:“司徒小兄弟不愧是司徒家的第二将军。与你兄长司徒沢想比,魄力也是不差分毫。”
叶蔺颔首道:“雍王哪里的话,司徒蔺只是守好本分罢了。雍王何不好好想想,如今这战乱又能给九州带来什么呢?”
姬渊冷中带笑道:“呵。没想到司徒蔺总将也与世人一样愚昧无知。”
叶蔺瞳孔一震,全然看不出姬渊心中所想。雍王为何说世人愚昧无知?他到底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