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倏然又放松了身子,压下心里的疑惑,慢声回禀道:“他声音很小,嘟嘟囔囔的,奴婢也没听清楚什么,仿佛是哪个相好的去世了,他心里不安,想要为她超度。只是……”
顾婉柔听见她的话,面色又缓了几分,懒洋洋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他看见奴婢以后,脸色有些难看,还威胁奴婢不要把见他的事告诉别人,否则……他说奴婢活不到下个月十五……”春樨慢吞吞说道。
顾婉柔听见这话,神情一滞,干笑两声:“三哥这个人,原本就有些古怪,他既说了让你不要告诉别人,你还巴巴地跑来告诉我,好歹他也是个主子,若真是外头哪个相好的去了,他在这边悲伤春秋,却又被你听见了,可不是要恼了你嘛!”
春樨听她说这话,原本应该是要松口气的,此刻却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更加不踏实了。
她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不愿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是将顾婉容的吩咐转述给她听。
顾婉柔把包成小粽子一般的手,伸到眼前翻来翻去看了一遍,微蹙起眉头,娇声说道:“六哥哥那边能有什么事,承恩公府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找麻烦的?姐姐也真是谨慎过了头!再说,让史梦霞去出头,只要她不会蠢到把承恩公府带上,就不算是节外生枝,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六哥哥是一定不会管的,你找人给她捎信儿便是。”
春樨垂眸称是。
顾婉柔抬起眼看她,难得一本正经地问了句:“你娘如今可好些了?”
“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以后,虽然命是保住了,可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好在娘子赏的那些银钱,奴婢专门找了人伺候着,应该……还能撑个一两年吧!”
一提到自己亲娘,春樨眼眶红红的,说着便朝顾婉柔跪了下去,“那天多亏娘子相救,才让娘亲拣回一条性命,娘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时刻记在心上,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娘子。”
顾婉柔看见她这副模样,勾了勾嘴角,“行了,也不用做牛做马的,你好生在姐姐那里当差,若是遇上什么事,跑来告诉我一声,也不枉我救你娘一场。”
说到此,她顿了顿,包成粽子的手扶着胸口,恨恨地说:“我同云府那贱人素有旧怨,如今姐姐不让府里的人轻举妄动,除了史梦霞,谁也没法帮我出这口气,一想到这个,我实在气难平!”
“娘子的意思是……”春樨低着头,心高高悬了起来。
“赵君洁毕竟是渝国公府的大娘子,又不是咱们承恩公府的,以后除非是她自己亲自上门,若是使人捎信儿过来,还是拦一拦,免得姐姐总是听她的话,失了自己的判断,长此以往下去,以后当了太子妃,难道还要让赵君洁去东宫帮她出谋划策不成?”
春樨原以为她会交代什么不得了的事,一听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不过是挡几个口信儿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当即连连点头称是。
顾婉柔见她的肩膀陡然一松,猜出了七八分,也不点破,懒懒说道:“行了,你也别在我这杵着了,赶紧忙去吧,史梦霞那边,让她赶紧想想办法,可别又给办砸了。”
春樨垂首称是,朝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