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敛去笑意,凤眼一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个熟悉法?”
“……样子熟悉,声音熟悉,一颦一笑,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无一不熟悉,就好似……认识了许久一样!”苏锦泽苦思冥想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完全没注意秦王的那张脸,随着他的话,一寸一寸地罩上了一层寒冰!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抱怨道:“六哥,你这屋里太冷了,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秦王跟在他的身后,漫不经心问道:“你刚刚才来,何时见过她?”
“就在刚才啊!原来她就住在竹园的隔壁!你没看见,那小娘子太彪悍了!原本我搬个梯子想看看隔壁桃树结果子没,嘿嘿……刚好瞧见她在治一个小娘子,一朵小娇花,话还没说两句呢,就被她差点掰碎手腕,得亏没跟姝姐一样习过武,否则可真是……阿嚏!”话说到一半,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没到夏天,你看什么桃子?又从哪里找的梯子?”秦王的声音从他身后淡淡传来,却是带着寒意,让人心肝一颤。
他终于发现有些不对,慌忙转身,低着头朝秦王一揖到底,“六哥,我错了,我去面壁思过,您别生气,我这就去!”
连说带跑,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转眼便消失在秦王的视线里。
秦王见他跑的飞快,狭长的凤眼微眯,随即转头看向静斋的方向。
熟悉?……确实太熟悉了些。
……
善筑的西厢,“哗啦”一声茶盏摔碎的脆响,透过织锦帘子传了出来,把廊下的画眉鸟惊得乱跳乱叫。
顾婉柔脸色铁青地坐在榻几上,听着春樨将静斋门口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她听。
“史梦霞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会子在她住的院子里,吓得发起了高烧,净说胡话呢!”春樨垂着头,低低回禀道,身子虽是站的笔直,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攥了黏腻腻的一层汗。
她心里不是没有疑惑。
六公子的人在静斋门口守着,赵大娘子也专门捎信儿来说,这几日是多事之秋,不宜与那女人起冲突。
二娘子却坚持让史大娘子尽快动手……
若说二娘子是因为大娘子的事,忿忿不平,想为大娘子出头,委实有些不大像。
毕竟大娘子都风平浪静地说要放一放了,在水陆道场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大娘子身上,无论史梦霞有没有以大娘子的名义上门,她原本就是顾家的姻亲,又与两位娘子交好,任谁都要把她当成是大娘子的人!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上门去,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出头,而是招祸的!
若说二娘子是因为一个月以前的那件事,对那女人心怀怨怼……就更是不像了,整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见二娘子想方设法寻过仇,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恨起来了?也太蹊跷了些!
她又攥了攥手,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件事……大娘子那里还不知道,要不要……”
顾婉柔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倏然轻笑出声,她仪态万方站起身子,施施然走到春樨的身侧,涂得红艳艳的青葱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肩头,声音带着三分寒意,娇声说道:“姐姐如今静心抄经,这种俗事,就不要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