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澜院里,云初刚刚给许氏诵完一卷经,听到院中,丫鬟们齐齐给大夫人请安的声音,她笑着将经文交给商兰,起身站定。
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进来,丫鬟们掀开锦帘,一个身着黄栌色、绣金牡丹衣裙的妇人,被众人簇拥着,从外面款款而来。
正是云初的大伯母周氏。
周氏大约三十八九岁的年纪,高挑个子,容长脸,眼睛大而亮,眼角微微有些下垂,嘴唇噙笑,唇角略有些细纹,梳着高高的凌云髻,鬓间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颤动,摇曳生姿。
见到云初,周氏亲切地伸出手,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你身子刚好,无需多礼,快让伯母看看。”
说罢拉着云初的手,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遍,又笑着和许氏见礼。
“还是母亲这院子养人,每日多来几遭,沾沾福气,人也好得快些。这几日儿媳怕过了病气给七娘,不曾得见,今天看着,气色较之前更鲜亮了。”
既赞了云初,又让许氏心里熨帖,周氏向来极得许氏欢心。
“几日没听你的声音,还真是想念的很。身子可好些了?大夫怎么说,吃的什么药?”
“多谢母亲挂念,儿媳大好了,原是今天早上就要过来,恰巧碰上刘大夫来,又请他诊一诊,确定是完全好了,这才过来给您请安的。”
周氏爽朗一笑,鬓间的步摇轻摆,熠熠生辉,更显得她春风得意,风姿绰约。
许氏笑着点头,让周氏和云初坐了,自有丫鬟将茶奉上。
“六娘何时回来?”许氏问道。
六娘是周氏的女儿云萱,一直是许氏最喜欢的孙女。
“她在外祖家急着回来,儿媳这边乱哄哄的,想着回来还要操心她,就没答应,赶明儿就接她回来。”
周氏悠然端起茶盏,见云初含笑坐着也不说话,笑问:“听鸢时说,七娘伤了脑袋,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云初嫣然一笑:“伯母见谅,看见您觉得亲切,却委实没有印象了。”
许氏在旁赞了句:“虽是如此,我倒觉得,七丫头性格比以前活泼了些,这几日你闭门谢客,这丫头倒是日日来我这里,比从前还亲近些。”
说着,便从腕间取下一串檀木佛珠,放在手里轻捻。
周氏眼里闪过一丝精明,也笑着赞道:“阖府上下都说,这次是菩萨显灵,七娘子脱胎换骨……可见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单就这通身气派,倒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云初心中冷笑,前世她虽糊涂,好歹也做过几年当家主母,自己若如前世那样,是个刚刚穿越来的弱鸡,怕是早被“换个人”这三个字唬得心虚,坐立不安了。
云初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着周氏:“除却昏迷不醒的日子,单在床上躺着也闷了一个多月,姑洗妈妈、鸢时姐姐,还有宫芷商兰她们,常与我说话解闷,讲些规矩礼仪……
这几日常来松澜院,又跟着祖母学了不少,想必以前伯母也教导的好,此番学来就觉得手到擒来,熟稔的很……难道侄女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周氏正要开口,瞧见赵妈妈进来,朗声问:“赵妈妈从哪里来?”
赵妈妈不紧不慢地向她们见礼:“刚从七娘子奶娘张氏处过来。”
“张妈妈可好些了?”许氏问。
云初亦是一脸关切地望着赵妈妈。
赵妈妈瞥一眼云初,又看看周氏,迟迟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