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弦挠挠头。却是忍不住看那个抱剑道士——两人现在是竞争对手,他为什么帮自己宣扬名声?
道士微笑地看着他。
围观众人也都听说过石家诡事,死了不少高手,又看看这个消瘦年幼的少年,发出一阵啧啧的震撼叹声。
白彦之转头看着道士,饶有趣味道:“所以你是想认输?”
抱剑道士笑道:“并非如此!当日这位朋友只是比我出手稍快罢了。要是我出手,也有信心除魔!”他笑容温暖:“所以今天我希望能击败他,进入神机令!”
白彦之哈哈大笑:“好!好!江湖人该有这样的自信!豪气!”他转头看梁弦:“这位少侠,你呢?”
梁弦看看露葵,女孩瞪着眼睛看他,手里不经意地搓一搓,做着“钱”的动作。
少年苦着脸点点头。
自从握刀以来,听了十几年的刀经似乎瞬间变成了对刀的领悟——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可以驾驭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奇妙感觉……的一小部分。就像一条大河,他自己用刀可以开一个小渠,引出一条小溪给自己使用。
但是这一条小溪已经能淹死很多所谓的江湖大侠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一刀劈死“太上老母”的原因。
这个抱剑道士,似乎年纪不大……小溪水,似乎也够了。
毕竟当日在石家,他比自己出刀还要慢,想必武功不会高到天边儿去。
南鼎邑屁颠颠地给他把刀拿了上来。
当他抽出刀的瞬间,毫无征兆的,道士出剑了。
梁弦顿时反应过来,横刀一挡。
“铛!——”
刀剑交鸣。
“好刀!”道士道。
“好剑!”梁弦说。
两人都感到兵器上力道一沉——没一个好惹的!
刀剑一分,转而扬起一阵光芒,撞击在一起,溅起繁密的雨声。
梁弦没有接触过具体的一招一式,但是在身体的微烫的感觉的引导下,不拘泥于招式,显得诡异多变、轻灵而无痕迹;道士的剑法倒是奇怪的紧,一会儿暗合天地之理,飘逸潇洒,道家的灵性全在于此,一会儿又走的是沉稳敦厚,朴实含蓄的路子,完全没有道家的痕迹。
梁弦心中暗暗奇怪。
这个道士本事扎实,剑招十分奇怪,竟然渐渐压过他的刀光,使他无力出击。
梁弦觉得吃力,惊叹这人武功奇高——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年轻人中有这般武功的!
他暗暗引流,加倍使用起自己的“溪水”。
灼烫的感觉在经脉中流动。
少年刀光大盛,又和剑光平分秋色。
周围人看见骤然一剑险些刺穿梁弦心脏,被轻巧躲开,发出一阵惊呼;又看见这一刀悄无声息,差点削掉道士的脑袋,啧啧称奇……当真是酣畅淋漓。
露葵不禁为梁弦摸了几把冷汗。
霏娘刚开始还胜券在握,这下看见梁弦稳住跟脚,渐渐变得惊愕焦急,似乎不能相信这少年能和自己“亲戚”分庭抗礼。
白彦之端着酒杯,好像无意地绕着战场欣赏,神色沉醉。
他转了几个圈子,停在一个角落,把酒喝光,这时场中正是激烈,他朗笑一声,震得众人耳目一晃!
只见他突然把酒杯反身一砸!
哐!
正砸在身后的酒客的手掌正中央!
那人一个不小心,手掌登时鲜血淋漓,被一股来自白彦之的酒杯上的巨力钉在桌子上!
这个酒客面容扭曲,面前出现了白彦之森然的狞笑:“抓住你了!”
酒客神色惨白,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平扫过去!
白彦之往后一躲,但是一只手还是压着那枚酒杯,死死地把酒客的手摁在那里。
酒客痛苦地咬着牙,挥刀去砍白彦之的那只手,白彦之早有预料,手掌松开,身子后仰,使得酒客一刀落空,但是紧接着他的一只脚就窜上来,又摁在那只酒杯上!
酒客左手始终不得挣脱,牙缝里迸出一阵冷嘶——
他挥动匕首!
白彦之故技重施,脚掌踢开,反身回来用手摁住酒杯!
但是突然,他愣了!
鲜血迸射!
那一刀没有砍向白彦之,那酒客竟然一刀把自己的手腕剁掉了!
那只血手仍然被钉在那里,但是,少了一只手的酒客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路鲜血淋淋洒洒,跌跌撞撞地朝着楼台的窗户跑去,一跃而出,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个时候,楼上才发出一阵惊叫。
白彦之皱着眉头松手,看着桌子上的那只手,叫众人安静:“无妨,不知是哪个宵小之辈跟踪本大人。”
他因为此番有些自大,没能留住这个人,心情不好,挥挥手,看着场中停下来的两人:“不用比了,你们二人武功不错,都可入神机令,此事我会向掌使大人说明的。”
说完,白彦之阴沉着脸色,匆匆而去。
梁弦心中沉思着。
这个人别人不清楚,但是他是知道的……
菩萨门门徒!
原来他在跟踪白彦之,还被发现了!
白彦之这一番动作安排,显然是早已有打算,叫两人比试,也不过是声东击西、吸引视线。
他一转头,只见霏娘脸色惨白,神情慌乱,像是被吓破了胆子;露葵姑娘也是有些不忍看,转过头去。
梁弦微微摇头——真是一场闹剧,自己两个人就像猴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然,更被戏耍的却是霏娘和露葵,以为能利用白彦之,却是一直在人家的局里。
想到这里,他朝道士一抱拳,微微致意。
抱剑道士此时面色不复平静自信,而是皱起眉头,显得忧虑重重。
梁弦心里一动,一笑而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