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客来饭店的豪华套间。
高善仁默默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瞅着脚尖发呆。
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高自谦和管文标、管发茂进了门。
高善仁缓缓起身,两行眼泪顺颊而下,看来高善仁也已经闻知噩耗了。
管文标见状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但他硬是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文标,我听说这个噩耗,太突然了。唉,仅仅晚了半步,孝俭就撒手人寰,是上天在作弄我们吗?”
高善仁拍拍管文标肩膀,用手帕拭去眼角泪水。
落座后,高善仁长叹一声,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一份信笺,递给往管文标,说:“文标,你看看吧,我才把省府陈主席手谕拿到,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仅仅晚了半步,孝俭就离开了我们。这事我一定要亲自向陈主席反映,对凶手严惩不贷!”
管文标接过信笺一看,是省府陈主席写给警察厅长的亲笔手谕。
省府公文笺上赫然写着:“先行释放嫌疑人管孝俭,待事实调查清楚后,再做法律处置。”
落款是省府陈主席的签名和个人印鉴。
管文标仔细再看一遍,文字内容确实是释放他爹的意思。
这么重要的手谕,高善仁为什么不送往警察局?
高善仁似乎看出管文标的疑惑,解释道:“陈主席怕写得这个东西引来麻烦,嘱咐我把手谕给警方看了以后,立即焚毁。这是他们官场中人经常玩的把戏,叫做阅后即焚。”
“也难为陈主席了。”
“这次陈主席还是很给面子的,我拿到这个手谕,马上给警察厅高厅长打了电话,高厅长又给苏州警察局长打了电话。他们派人赶往监狱放人,结果你爹已经惨遭不幸了。唉......我十分愧疚。我们晚了半步啊。”
高善仁面容憔悴陷在豪华、松软的沙发里,轻轻拍着宽阔的额头,懊悔不已。
管文标直视高善仁,说道:“高伯伯,您已经尽力了。”
高善仁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陈主席的手谕。
他看着跳动的火苗,再次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孝俭,你看看陈主席的手谕吧,没有把你救下,我高善仁愧疚啊。”
管文标说:“高伯伯,您不必自责,您真的已经尽力了。”
“文标,我让你看主席的手谕,无非是想减轻我的愧疚啊。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晚了半步,功亏一篑啊。”
高自谦在一旁劝道:“父亲只要尽力了,管叔叔在天之灵也是理解的。”
管文标已经完全从悲痛中挣脱出来,冷静问道:“高伯伯可知我父亲遇害的细节?”
“目前只知道事情的经过,细节还不大清楚。”高善仁略作沉吟,说道:“我听警察局的人说,是同室犯人在一起玩什么‘胯下大礼’的游戏,一个胖子从你父亲身上跨过去,没有站稳,整个人摔在你父亲身上,导致你父亲内脏出血,危及生命。”
高善仁看着管文标冷静沉稳的神色,心中暗叹管文标确实非同寻常。
一般人遭遇这样的事情,早就六神无主,乱了方寸,管文标却能迅速放下悲痛,专心处理善后事宜,这种遇事不惊的特质,不能不让人钦佩。
管文标说道:“我父亲进去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现在被人打得面目全非,会不会有人故意谋害他?”
高善仁摇摇头,答道:“这应该不会吧。你父亲为人谦恭,他进去没几天,不可能与牢房的人发生什么冲突,怎么会有人蓄意谋害呢?”
管文标凝视着高善仁脸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全神贯注倾听着高善仁每句话的语气、措辞,想从中找出一点破绽,但似乎看不出高善仁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然而,强烈的直觉告诉管文标,父亲遇害之事,高善仁是难脱干系的。
高善仁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文标,瑞升祥被封了,还要补缴税款、罚款;很多上游客户也会来催欠的。你家现在手头肯定周转不开,你先从我这儿拿点钱去,把你爹的丧事办了。自谦,去把那笔款拿来,先给文标急用。”
高自谦有些迟疑,说:“爸,这笔钱是明天要付货物订金的。要不明天我再去银行取一点现金?”
“高善仁摆摆手:“先拿给文标应急吧,订金的事可以放一放。”
高自谦不再言语,从套间卧室拿来一个用报纸裹起来的小包,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