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名武侯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包裹的胡饼,张口一咬,边咀嚼边说道:「岂只今年?这几年朝廷跟外地那些节度使杀的人可少了?杀人都能不依『永徽律疏』的套路来了,还要跟你分个春夏秋冬、子丑寅卯来着?」满口胡饼,说起话来显得有点含糊不清,吞了口唾沫,续道:「嘿!连西市延康坊做胡饼的几个胡人都说咱中土已不如他们祖爷辈在开元年间过活的那番繁华光景了,现在是安身不宁,立命有虞,倒想趁早举家搬迁回西域安顿去。」
先前那名打哈欠的武侯笑着说道:「这群卷毛怪、崑仑奴还可以夹着尾巴滚回他们西域、天竺老家去,可怜咱们这些中土子民只能『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了。」说着犹如吟诗般地摆弄起头来。
那吃着胡饼的武侯听完,伸手抹去嘴角边的芝麻粒儿,啐了一声:「呸!你这『牌九李』倒学起诸葛武侯来着?我看您是『诈赌巧赢于乱世,不求漏馅于羊牯』吧!」说完哈哈大笑,急得「牌九李」手指嘴唇,嘘声道:「小声点,小声点,被发现玩这博戏可要被杖刑、充军的......」跟着转身打着孔明灯沿着前方的坊墙照射巡去,其余两人与那只狗儿也紧跟在后。
那坊墙其实不高,约莫正常人的长短高矮;黑衣人见坊墙外的武侯们靠近走来,急忙贴墙低矮着身子避开武侯们手中孔明灯的照耀,一边屏住呼吸,一边伸手轻轻捂在包袱上头;跟着听见那狗儿在墙角边「稀哩哗啦」撒起尿来,而那几名巡城武侯等狗儿尿完后又胡乱巡视照射了一会,便讪讪走过......
武侯们与狗儿一走,黑衣人便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袱低头照看,跟着抬头仰望夜空,轻轻叹了一口气......岂知跟随武侯们巡城的狗儿耳力甚是敏捷,远远听到了黑衣人悄然的叹息声,乍然回头狂奔,猛吠起来!
黑衣人心中一惊,紧贴坊墙,反手抽出背上那把包缠红布巾的大刀,准备等那狗儿跃进坊墙里面时便顺势挥刀了结了牠,跟着越出墙去,杀了那三名武侯灭口;突然呆了一下,心中一想:「我......我还要杀吗?」遂将抽出一半的大刀还了回去,改为单掌护胸,屏息以待!
那狗儿饱经训练兼具敏捷异常,似乎早料到敌人在墙后埋伏等候,跃过坊墙后,竟在半空扭转身形翻了个觔斗,避开了黑衣人的攻击势头,跟着稳稳当当地落下地来;黑衣人猛然间觉得有一股沉厚的力道自头顶迅猛扫过,定睛一看,竟是一头凶猛的獒犬在眼前张开血盆大口急速狂吠,随即作势欲扑,人立起来,身长竟有黑衣人一般高矮!
猛听得「汪」的一声狂吼,一团黑影迎面扑了过来!黑衣人深知獒犬生性残忍野蛮,极难纠缠,双足一弓一挫,稳住身形,左手护住胸前包袱,深怕包袱被獒犬扑击力道所波及,另一只手挥圈胸前,反手出掌,「砰」的一声,击在獒犬的脸颊,只见那獒犬踉跄跌倒一旁。
那獒犬脸颊齿骨处甚是坚硬,遭受敌人掌力挥击时,虽然隐隐作痛,却不以为意,跟着起身回转身形紧接冲咬;黑衣人心下一惊,暗叫:「好畜生!」双足一纵,窜到獒犬身后躲闪,两眼左观右望,伺机找寻退路,生怕坊墙外的三名武侯跃进加入战局,到时既要不伤人命又要全身而退,却是两难......
黑衣人心中正盘算如何抽身之际,只见那头獒犬疾转庞然身躯,再次大吼向自己扑袭而来!黑衣人护着包袱,身形一掠,侧身避开利爪,跟着拔地而起,身跃半空,双脚回旋,「砰、砰、砰、砰......」连击獒犬额头,那藏獒登时被踢得头昏眼花,翻了几个筋斗,吼叫连连。
墙外的三名武侯其实无它本事,甚为胆小,平常巡城守夜、缉捕盗贼等事,所凭恃者便是这头獒犬;此时听到坊墙内獒犬与黑衣人翻滚拼斗的吼叫声响,不禁皱眉,均想:「这头『将军霸』可是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旦遭牠扑击咬囓者,立马肚破肠流,脑骨碎裂,难有幸存......怎今晚对付这名贼人竟如此费劲?」心下惊乱之际,突然听到几声呜呜吼叫由坊墙内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