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她想念老豆,从老豆来洪武堂的第一天,他们就没有分开过,时时刻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练功,一起闯祸,一起受罚,老豆成了她的亲人,不离不弃。
小七翻来覆去睡不着,坐了起来。不知道老豆这几天和二姨妈在一起怎么样?二姨妈会不会没有照顾好他?心里填满了牵挂。可恶的龙武,把自己的手机拿走了,二姨妈和老豆找不到自己,肯定正在着急上火。
小七已经能够想象杨毅看到自己留的字条后,抓狂的样子。加上这几天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杨毅肯定把自己骂了一千遍。人就是这样,心里有事,就越发睡不着。小七躺着也是难受,就翻身起来,拉开厚重窗帘,看着今晚窗外月光很亮,一时来了兴致出去走走。
小七沿着别墅的楼梯,在一片昏暗中,摸着黑走上了别墅的楼顶平台,心里想着那里一定是一个赏月的好地方。小七心里特别怀念和师傅,小师叔,还有师兄们一起坐在洪武堂天井里中秋赏月的情景。那时候,小师叔总能吟诵几首关于月的美诗,让大家沉浸在一片遐想之中。
小七推开门,走到别墅的顶楼,眼前一个白色的身影晃过。小七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定了定神,再仔细看了看。只见于姐烟纱霓裳,轻歌曼舞,在月光地笼罩下,犹如嫦娥下凡。
于姐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小七静静地待在原地,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害怕惊蛰了天仙。于姐嘴里吟唱着,身体轻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孤寂凄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于姐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流淌的溪水,如深山幽谷的明月,如茂林枝上的晨曦,如荷叶尖头的圆露,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随着歌声,于姐如痴如醉地舞动丝带,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绢底风。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月光仿佛一层薄薄的轻纱,披戴在于姐身上,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小七觉得这首诗词非常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名字。只是听小师叔吟诵过,是那样凄美婉转,撩人心弦。
于姐的灵动,飘逸,清雅,将这首诗词演绎地淋漓尽致。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就像步步生莲的仙子。只可惜,于姐眼神深邃的如同冰下的寒水,让人的身体不经意地寒颤,再好的舞姿也透着一股子凉意。
小七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小七下意识揉了揉鼻子,再抬眼一看,于姐突然消失了。小七后背脊梁骨一阵发凉,难道自己刚才看到得都是幻觉。
“小丫头,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是何缘由?”于姐优雅地坐在一个藤椅上,喝了一口水质问小七。
小七呆呆地驻足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于姐来无影去无踪地速度也忒快了,看来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个练家子,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我……我来赏月,提高一下思想觉悟,看看能不能透过月光女神,参透什么是气质。”小七灵机一动,指着半空中的月亮说。
“挺聪明,过来坐。”于姐微微一笑,一改往日的严厉,招招手让小七坐下。
小七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不敢有一丝丝的放松警惕。在小七心里,于姐微笑的时候,比发火的时候,更可怕。
“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还以为进贼了。不过我又不是母老虎,瞧你吓得像个小绵羊一样,惹人怜爱。”于姐故意打趣,给小七也倒了一杯茶,将气氛缓解一些。
小七看到于姐还会开玩笑,就松了一口气,攥着的心放松了。“大晚上喝茶,不怕失眠吗?”小七看着于姐喝着杯子里的黄汤疑惑地问道。
“失眠?反正喝不喝茶我都会失眠,喝又何妨。你不也是吗?”于姐端起杯子以茶代酒敬了小七一杯,笑着说:“为了同是天涯失眠人,干一杯!”
今晚的于姐很不一样,不像白日那样高高在上,让人无法靠近。也不像教学那样咄咄逼人,让人心生畏惧。今晚的于姐展现出的是柔和,难道这是她的真性情?还是于姐心里根本就住着两个人,白天那个是姐姐,晚上这个是妹妹。就像大话西游里的青霞和紫霞一样,共用一个身体。小七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开心地傻笑着。
“傻丫头,你真以为是酒啊?”于姐用手遮住嘴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动听。
“哈哈,人与人相处,就是应该坦诚相待。哪怕是喝茶,也要喝得像酒一样豪爽痛快。”小七又给彼此斟了一杯茶,然后端了起来,大声说:“敬您,我先干为敬。”
于姐轻轻呡了一口,低头沉思眼前这个丫头活得真是洒脱随性。小七跟之前她训练过得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漂亮,她在乎的是如何活得真实。于姐有点羡慕小七能这样活着,而自己,永远被禁锢在一片看不到光的黑暗中。
“你为什么不想变美?”于姐想了许久问。
“变美?怎样才叫美?”小七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边喝边问。
在这个愈演愈烈的看脸时代,人们对自己和他人外表的要求日益苛刻,“颜值即正义”的强势价值观会让多少人的容貌焦虑症再次发作呢?对于90后的女生,“颜值”已然成为她们90后职场间最热门的话题。
公司里的一些女同事,有的从来不敢素颜上班,有的每天出门前要花两个小时化妆穿衣,还有的出门永远穿高跟鞋,即使脚再不舒服,也要做恨天高一族。很多男人一辈子没有看过自己老婆卸妆后的真实面目,他们也没有勇气去掀开这层神秘的面纱。男人经常自我暗示,女神和恐龙只在自己一念之差,而关键就在于难得糊涂,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真爱的表现。
现在就连大学新生入学前的暑期,大批父母支持孩子去做微整,这已经成为入学前新生消费清单中的一项开支。据某美容整形平台发布的《2016医美白皮书》称,2016年中国医疗美容的规模已达7963亿,比上年增长了近20%,该平台还乐观地估计,2019年这个数据将突破万亿。
我们在讨论颜值的时候,究竟在讨论什么?美国心理学家罗洛·梅说:“时代变换时,当旧的价值观是空洞的,传统习俗再也行不通时,个体就会感到特别难以在世界上发现自己。”别人的所是所为天天挑战我们的所是所为,在对容貌的焦虑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个体对自我价值感知和认定的焦虑。所以,美是否是别人的价值观强加到自己的身上,而自己活在别人的阴影中。
于姐想了一会,然后回答:“美,就是被大众认可和推崇的一种生活姿态。”
小七摇摇头说:“我不愿意随大流,因为有瑕疵,所以我才能独特,我才是我。”
于姐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傻乎乎的小丫头,没想到想法如此独特。“可能你现在还年轻,不太在乎。当你步入中年,肥胖成为你的代名词,皱纹爬满你的整张脸,你就真成了中年妇女。现在你就明白当趁着年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过了大好年华,变老就是你每天必须面对的家常便饭。”于姐语重心长地说。
“人都是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把自己伪装得再华丽,将来也要赤条条离开。既然结局都是一样,我们又何必瞎折腾自己,为何不活得真实随性一点。”小七认真地说。
“可以啊,小丫头,有点觉悟。”于姐有点惊讶地看着小七。
“我可没有这么高的人生境界,这是我梅姨说。”小七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
“还挺诚实。这个梅姨也是一个参透万事的高人。”于姐竖起大拇指钦佩地说。
“那是。”小七一提到梅姨,就一脸敬佩。
“如果你真的成了臃肿苍老的样子,那些围在你身边的爱慕者,还会爱慕你吗?”于姐继续追问。
“如果是这样,那么说明不是真爱。真爱,是他不仅爱现在的你,更爱你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五十年后你。”小七坚定地说。
“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了解男人。”于姐喝了一口茶说。
““人生每个阶段不该有每个阶段的样子吗?如果一个100岁的老太太长得还跟18岁的小姑娘一样美貌如花,那就不是人了,那是妖精。男人要求一个女人一辈子如花绽放,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找个妖精。”小七看着星空笑着说。
“那你觉得我美吗?”于姐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美啊。”小七想都不想就回答。既然是一个客观事实,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
“我为什么这么美?”于姐看着小七的眼睛问。
“我说的美,是此刻的于姐,因为此刻的于姐最真实,没有戴着面具,摘下面具的女人是最美的。”小七看着于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