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申生猛然从塌上坐了起来。
之后,看着榻前垂下的白细葛布帐帘,感受着被褥里传来的温度,他这才发现,他已经不是在逃亡的路上了,于是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长舒了一口气,又再度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回忆起这十余日的经历,仿佛置身于梦里的一般。
迷迷糊糊,他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刚坐起身来,突然间,一声清脆如天籁般的声音传来。
“公子……你醒了!”
申生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这是?
用手指轻轻挑开帐帘,申生看到了两个体态优雅,身材纤细的美人。
一个正在给室内的火炉加木炭,另一个端了一个鱼洗(大致相当于洗脸盆,因底部通常有双鱼纹饰,故名)过来,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侍候他洗漱。
这俩美人,正是昨天晚上虢公送给他的见面礼。
其中,端鱼洗的那个美人,他印象较深,嗯,就是他钟爱的那一款……
昨晚还自荐枕席来着,只不过被他给拒绝了。
“公子,妾服侍你起身。”
申生舔了舔嘴唇,这大清早的,要人命哟!
“不用了,不用了!”
心里虽然很渴望,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拒绝了。
这个时候一定要克制,克制,再克制!
荒x无道的生活不是他的人生追求,两世为人,又逢乱世,身为丈夫,当提三尺剑,立盖世功勋,著于玉帛,传于后世,人美之,史称之,天下慕之……
这才是他的人生追求,女色只不过是调味剂而已!
穿好裘衣,蹬上裘袜,然后又穿了一件裼衣,裼衣又称中衣,先秦时确立的服制,着衣有裼裘之别。冬时服裘,裘外有裼衣,裼衣之外又有正服。
一切收拾完毕,申生在美人的服侍下洗漱。
……
茅津村距离茅津渡约两三公里,有一条宽阔的土路直通茅津渡,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棵高大的树木,或榆,或桑,或漆,树上还缠绕着枯死的藤蔓,树下野灌丛生,野灌下面则是紧密的联结在一块的枯死杂草,就像一层草皮一样铺在地面上。
此时,一辆马车正在这条通往茅津渡的土路上疾速狂奔。
车上站着两人,年岁都不是太大,二十多岁,驾车的那个宽袖大袍,悬玉佩剑,束发高冠,脸上带着几分刚毅。
另一个身着浅色褐衣,衣服已经被洗的发白,衣服上大大小小打了不下几十处补丁,扶着车拭,上身不受控制的前后摇摆,双腿紧绷,想要将双脚固定,目光里三分呆滞七分新奇,小心而又惊慌的观察着四周,似乎是第一次乘车。
两人的身份不言自明,驾车的那个是贵族无疑,扶着车拭的小民。
贵族给小民驾车,这个组合却也是够稀奇的。
魏犨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昏黄的天色,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风不大,虽谈不上暖和,却也算不得冰冷和刺骨。
在冬天,这种微醺的风儿一旦吹起,往往是下雪的前兆。
自梁五从魏邑离开之后,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便独自一人踏上投奔申生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