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墓地,钟秉义都愣住了,那俩条发软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就看到白茫茫的雪地里,参差排列的墓碑好似随着风雪凌乱的挪动,零星几棵柳树都光秃秃了还摇摇晃晃张牙舞爪。那鹅毛大雪依旧不停簌簌的下着,就这么直通通的落到钟情身上,竟好似要将她盖住。
而钟情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墓碑旁边。钟奉公和钟守法连忙跑过去,却不敢抱起钟情,因为钟情现在的样子特别像破布娃娃,他们怕一不小心就给碰碎了。钟秉义也终于踱了过来,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伸出手摸向女儿的脸:“情,情儿,爸爸,爸爸来了”,入手一片冰凉呐,吓得钟秉义缩回了手,目光都呆滞了,随后他惨叫一声,抱起钟情拥入怀中,再看他时已是泪流满面,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他的情儿都没有体温了,是已经……他都不敢往下想啊。钟守法回过神来:“二弟,快,快解开情儿的衣服,用雪擦,用雪擦”。钟秉义一听和着满心的伤痛疯了似的跟着钟守法解着钟情身上的衣服,钟奉公随即也蹲了下来,团了雪块就开始往钟情冻僵了的身体上擦。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钟秉义哭出了声:“活了,活,活了啊!”钟情活了。
钟秉义将钟情背回家中,钟妈妈看着浑身僵硬的女儿,眼泪就这么簌簌的落了下来,好好的一个人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了这样还差点死掉。她不停的责怪自己,明明知道女儿身体不好,明明看着天气恶劣,明明知道钟雪的德性,还放女儿跟着她出去玩儿,心中五味杂陈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钟奶奶看着孙女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除了对钟情的担忧和心疼外,想的更多的是大家庭的和谐,这回钟雪做的太过分了,简直是弄僵了俩家关系,老二本就……哎,罢了罢了。
因为风雪太大,钟情家离镇子上又远,实在无法出行,而且看着钟情的情况也暂时稳定了下来,经过商量准备明天等雪停了再送钟情去医院。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钟秉义想要外出打拼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住了。原本在钟情五岁时候钟秉义就想带着妻女外出打拼,妻子娘家舅哥意外去世,除了自己再无依靠,在家里不着老爹待见,还颇受连襟挤兑,女儿又因生产时候脑部落伤,在村子里倍受欺负。钟秉义想带着妻女离开,想要给她们好的生活,他希望可以永远看到妻女的笑容。要不是老妈拦着,他早走了。这次……钟秉义暗暗下了决心。
到了后半夜,钟情突然发起了高热,体温怎么也降不下来,这可急坏了钟秉义夫妇。透过窗户看向外边风雪竟是停了,见此钟秉义心中一喜,给钟情穿戴好衣服,背着钟情领着劝不住的妻子一路往镇子上奔走。九十年代的村子里哪有什么汽车,刚下过雪的土路也骑不了车子,四十里的路程只能靠脚,夫妻俩一路从暗黑走到天色大亮,终于赶到了医院。
此时的钟情小脸就像水煮虾一般般红彤彤的,被医生接过抬上担架就送进了急诊室。等在外面的俩人喘着粗气眼睛不转的盯着急诊室的大门,盼着医生能带来点好消息。大概是中午时分吧,医生走了出来:“家属,我们尽力了,小姑娘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什,什么意思啊医生,我女儿她……”“有变成植物人的征兆,如果在三个月内不能清醒过来,她就很难在醒过来了”“对不起家属,我们尽力了,接下来就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