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病重,侯府如今正处于新旧交替之际,也是权利争夺的关键时刻,为防止功败垂成,惟志院放些眼线盯着侯府那边也是情理之中。
发现点异常,借机给大胡氏添点堵也是顺理成章。
一拍大腿,“可不是这么回事啊,是奴婢糊涂了。”
郑妈妈协助袁明珠封上火漆,盖上印鉴。
袁明珠把信交给她:“还得劳烦妈妈跑一趟公主府。”
“顺便吩咐下去,盯紧主院那边,不能有丝毫松懈。”
郑妈妈郑重的点头:“是。”
“夫人放心,这回安排的都是可靠的人手,都盯得紧着呐,眨眼也不会眨。”
袁明珠对她还是挺放心的,她的忠心和办事能力都没有问题。
她也不想兵行险着,但是这样关键时刻,她更不想棋差一招,只能冒险。
她很自私。
拿黄姨娘冒险,总比顾重阳去犯险强。
她现在比郑妈妈还紧张,怕黄姨娘出事,只是她不会让人看出她的紧张,她还是那个从容不迫的她。
郑妈妈刚走不久,顾重阳就回来了。
进屋就看到袁明珠在叠着他的一件中衣。
别人看不出来,顾重阳能看得出来,她叠着衣裳的手带着一丝晃神。
把衣带捋了三次了。
顾重阳上前握住她的手,“累了吧?”
袁明珠把手抽出去,“不累。”
顾重阳手中落空,坐到桌前,自己倒了一碗茶,默不作声的喝完。
问:“黄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袁明珠召了人问那边怎么样了。
召来的人回道:“我们的人怕被看到,不敢靠得太近,还没看到黄姨娘出寻芳院。”
吩咐“有情况随时回禀。”
让人下去。
袁明珠问:“在这吃饭吗?”
顾重阳应着在这吃。
这两日应酬多,他都是在外院陪客人吃的,昨日也借口晚了宿在外头。
心里有埋怨和委屈,想躲着,却忍不住思念。
刚摆好饭坐下,外头就有事回报。
“黄姨娘带着银杏出了寻芳院,在花园里见到了跟她住一个院子的岑姑娘,不过岑姑娘没声张。”
袁明珠听了,手中给顾重阳夹的一筷子鱼就转回了自己碗里,问:“这位岑姑娘……?”
顾重阳眼珠子跟着易主的鱼肉转了一圈,抿了抿唇。
不过还是回道:“岑姑娘是娘当年接进府里来的,她祖父原是祖父帐下的一个副把总,祖父归顺朝廷的时候,岑副把总和其长子带人断后,在那一战中战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
“祖父在长源买下两个庄子,安置战死将士的家眷遗孤。”
岑姑娘父亲祖父皆战死,跟其家人一起安置到到那里,但是其母软弱,被她娘家人哄着让她招赘娘家好吃懒做又嗜酒如命,脾气暴戾的侄子。
那样的话,她侄子就能得到丈夫名下的抚恤银子和土地。
顾氏那时候怀孕了,为显妇德,正准备给丈夫挑选侍妾。
岑姑娘就进了府里。
顾重阳三言两语讲完,讲得干巴巴的,袁明珠勉强听明白了。
心说就这么听的话,还得以为这岑姑娘攀龙附凤,正头娘子不做自甘下贱做妾呢。
不知道他是心里不舒服,不想说话,所以说的简短。
也就是袁明珠了解他,才能听明白。
更不知道,他这会还因着她碗里的一块鱼肉正委屈着呢。
袁明珠都是无心之举,她就是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找个地方放下。
哪里知道顾重阳一个大男人会小气成这样,因为一筷子鱼就生闷气啊。
他往日也不是这样的人呐!
袁明珠听他说完,低头把碗里的菜吃了。
顾重阳盯着她的嘴巴看她咀嚼。
我的鱼肉,委屈巴巴。
袁明珠:“怎么了?”
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巴。
顾重阳拿大拇指蹭了蹭她的唇角,“没什么,就是沾了些酱汁。”
知道袁明珠嘴角什么都没有的春荞,快速地低下头。
吃了饭正漱口,外头再次来禀告:“黄姨娘带着丫鬟过来了,求世子和夫人给她做主。”
做了那边多准备,终于尘埃落定。
袁明珠把漱口盅放下,“让她们进来吧!”
帘子掀开,袁明珠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有些吃惊。
她没见过黄姨娘,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黄姨娘一进来就扑倒在二人脚边,哭得跟寡妇号丧一般:“求世子和世子夫人给奴家做主啊。”
也不要人细问,跟银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交代起事情经过。
“奴家当年是廖家采买来送进府里的,进到府里之前,就曾在廖府住了七个多月。”
袁明珠觉得,孽缘女干情大概就是从那时候结下的。
果然黄姨娘就说起那段孽缘来,“那时候廖峎那厮就经常借机对奴家动手动脚。”
“有一次廖峎吃醉了酒,对奴家用强,奴家抵死不从,惊动了他们家大老爷,才保住清白。”
这话她就这么一说,袁明珠也就那么一听,真像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廖峎意图不轨由来已久。
哪有猫不吃腥,大家以己度人,守着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就是仙君下凡,也得动了凡心。
这事说出去,可信度高就行。
至于清白不清白,送给安阳侯的女人,袁明珠也相信廖家不敢乱来。
最多也就是亲亲摸摸。
这会可没有修补手术,破了可补不上,那么多银子可就白搭了。
“好容易挨过七个月进了府里来,奴家松了一口气,躲在后宅里,他总不能闯进后宅里欺辱奴家了吧?”
“前因后果”袁明珠听得仔细。
黄姨娘说着,偶尔觑一眼袁明珠和顾重阳的表情。
就看到世子爷板着个脸,脸色青黑,似乎气得不轻。
世子夫人一团稚气,先是好奇的看她,又或蹙眉,或受惊一般微张着嘴。
她有些糊涂了,分辨不清这件事到底是二人中的谁策划主使的了?
还是说有外人主使的?
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对付安定侯府吗?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无论是谁主使的,想对付谁,她都得照着计划走下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反悔。
咬咬牙,廖峎先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袁明珠觉得这位黄姨娘虽然此时的形象欠佳,但那一管声音依旧能让人酥了骨头。
也难怪当年能跟顾舟的红颜知己沈姨娘平分秋色。
这管声音的主人也能说会道,条理清晰分明。
一句“他总不能闯进后宅里来”,用得实在是太精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