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遵终于有些动容了,他看着沈敏问道:“你是说,这是鲸鲵之油脂?”
沈敏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里有459桶鲸油,正是上半年捕鲸的收获,学生正打算一并运往明州,然后制作成蜡烛和香皂出售。
这一桶鲸油约159升,以200文一升售出,制作成蜡烛,不加香料都要1贯钱,比之普通蜡烛贵逾数倍。实是一门极为赚钱的生意啊。”
洪遵只是稍稍转了转脑子,就一脸了然的说道:“你这是拿它们当普通油脂入关,然后再高价发卖,这公然占朝廷的便宜,是不是太过了些?”
沈敏晒笑道:“我倒是想要好好照着规矩做生意,在海外制好了蜡烛和香皂再送去大陆,可是去年第一批货就被宫内派出的内侍给和买了,一斤蜡烛出价连普通蜡烛市价的三分之二都不到,弟子连本钱都收不回,可不就得搞一搞这等歪门邪道了么。”
“呵呵。”洪遵也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我不是市舶官,这等事也不归我管,你自己小心行事,不要坏了自家名声就好。另外,这鲸油所制的蜡烛和香皂的确不错,你到时给我留下一些,我欲赠送亲朋好友以为礼物,可有问题?”
沈敏赶紧拱手回道:“老师这话说的,就算您不开口,等成品制成之后,弟子也会让他们送一批去您府上,请老师试用,看看可有什么改进余地的…”
十月初六清晨,当一轮红日从海面升起之后,洪遵等人用过了简单的早餐之后,就开始陆续登船了。而走在最后的沈敏对着前来送行的沈正义说道:“过上一段时间,舅父就会从北港过来同你交接基隆港的事务,除了守卫金瓜石的军队外,其他事务都可以交付于他。
只要舅父不插手金瓜石的金-铜主矿区,他在外围做些什么,就由他去吧。若是他想要插手主矿区,也不要和他起什么正面冲突,把他做的事情记录下来报告给我大哥即可。
至于你,去了琉球之后,一定要做好三件事:第一控制住琉球主岛的那霸港和岛上的各部落,并要求其余各岛土著臣服于我琉球守备府;第二是建立一个捕鲸基地,确保日本近海的捕鲸船队能够不断的扩大规模;第三就是负责同伊势平氏的联络,我们的捕鱼船队迟早是要绕过高丽海峡,前往日本北面的海域的,在日本本州岛北部确定几个立足点,还是极为重要的。”
沈正义低声答应道:“请三郎放心,不管是琉球、日本还是基隆金矿,小人都会为你牢牢看住的。”
沈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没再说什么,转头跨上了绳网,让人将他吊上了船。当船只开出了基隆港,升起了满帆向北驶去时,沈敏扶着船舷看着船只身后越来越小的陆地,一时不由有些发呆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离开呢,你就开始想家了?”
沈敏转头看去,发觉是洪遵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不由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的确是有些,以前弟子也不是没有离开过,可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弟子的心情却感觉有些沉重。弟子想着,大约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旅行,何时才会结束吧。”
“旅行?”洪遵看着船尾翻出的白浪,不由有感而发的说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生对于我们来说,本就是一场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旅行。所以,三郎无需如此挂怀故乡,你应该想一想,前方有多少不同的风景等你去观赏才是…”
虽然沈敏心中怀着的并非是洪遵所想的思乡之情,而是一种幼兽离开自己安全巢穴的惶恐,但是能够得到洪遵的开解,倒也让他的焦虑放松了几分。因此他真心诚意的向洪遵拱手致谢了一番,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