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活(2 / 2)我往长安左首页

犹豫了半晌,刘老汉回道:“未曾。。。回来。”

女道士未曾恼怒,神色揶揄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未起的刘老汉,“既然如此,你刘老汉果然是罪该万死了。”

刘老汉身形一个哆嗦,“还请仙姑恕罪。”

“恕罪?你自己都说了自己罪该万死,这会儿还想着恕罪?”女道士冷笑一声,“我数十年的算计,正是看在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又砍在你信誓旦旦地保证的份上,这才将此事交给了你来办,可你为我办成了么?”

刘老汉一咬牙,“请仙姑恕罪!”

“成了,抬起脑袋来吧!”女道士放下手中的茶杯,“否则叫旁人看见了,有损我的颜面。”

刘老汉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听到这话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连连伸出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多谢仙姑,多。。。”

话还没说完,刘老汉就呆愣住了。瞳孔猛缩,嘴唇哆嗦,他面色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悲哀,神情说不出是期盼还是羞愧。

刘老汉望着那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一滴浊泪夺眶而出。

那年轻男子嘴角冷笑,目光鄙夷。

“儿。。儿啊!”

女道士神色揶揄,目光在两人身上左右打量。

那年轻男子大致二十来岁的年纪,名作王成龙,是她来白马镇之时遇上的。初次见面察觉其资质不错,但已经是过了最佳修行的年纪。便只给了其一块玉牌,说若是今后能再遇见,就带他上山修行。

自己未曾说过去处,没想到这男子竟然还是找到了这白马镇,女道士便感有缘,允许他跟随自己,待到自己在此间办完事儿之后就带他回山,收作子弟。

如今倒是没有想到这年轻男子与刘老汉竟然有这么一重关系。

察觉到这女道人心中的趣意,年轻男子只觉羞辱异常,脸色微微泛红,声色俱厉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莫要在此瞎说!”

刘老汉连连点头,“是是是,是老朽说错话了,公。。公子,莫要见外。”

刘老汉的声音,沙哑地就像是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蝉鸣。

女道士从旁道桌上取过一杯热茶,捧在手中微微抿了一口,饶有兴趣。

王成龙冷笑一声,脸上的怒容稍稍收敛,却显得愈加咄咄逼人,“做人,首先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就是要搞清楚自己是何等的身份!这世上不是谁都能高攀得起的,泥腿子,活该一辈子就是泥腿子。”

王成龙左右环顾一眼,尤为不屑,“就算是发了家,也改不了从腐臭的淤泥之中爬出来的烂命!”

刘老汉称是。

女道士似乎是对这些破烂家事有些听腻了,稍稍抬手,王成龙便极有眼力见儿地闭上了嘴,恭敬站在女道士身后,余光瞥了一眼刘老汉枯槁的面容,冷哼一声。

“且先不提那些烂事儿,”女道士看着刘老汉,“当初你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能为我取得造化,说若是失手了,甘愿拿命来赔。如今,是不是?”

刘老汉老泪纵横,猛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告饶道:“小人不怕死,只是小人还有一个傻儿子,还请仙姑高抬贵手,无论是出多少银子,千两、万两,小人绝不敢犹豫半分!只请仙姑看在小人兢兢业业为仙姑做事的份上,叫小人留下一条狗命来照看我那傻儿子!”

“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么?”女道士高傲道:“我看重的,无非是信誉。”

刘老汉浑身颤抖,忽而转身冲向那王成龙,嘶哑哭喊道:“龙儿,爹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爹一命,叫爹好生去照看你那傻弟弟。爹虽然没有飞黄腾达,但家产也有白银千两,尽数留给你成不成?”

刘老汉的身形愈加佝偻。

王成龙先是恼怒刘老汉对自己自称是爹,随即瞅着刘老汉这副模样,心中升起一种病态的快意,居高临下嘲讽道:“你也配说这种话?你那傻儿子,一个傻子,也配做我弟弟?”

刘老汉万念俱灰。

“爹!”忽而从门口传来一声惊叫。

几人寻声望去,便只见门口怯弱站着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胖子。

王成龙稍一惊诧,随即冷笑连连。

“少爷,快走,快走。。。”刘麒麟身边跟着那个精明的管事,正一脸急切拽着刘麒麟的衣袖。

刘麒麟不晓得是从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是一把甩开了管事的衣袖,小跑跑到刘老汉的身边,眼眶不自觉湿了,声音不自觉哽咽了,“爹,你快起来。”

刘老汉横眉冷竖,“你这傻子跑回来做什么,你要气死老子吗?还不快给老子滚!”

刘麒麟抓住刘老汉的衣裳,半晌没能拽动,终于哇得一声哭出来了,语气哀求,“爹,我不去那山上了,你打死我我也不去了,你快起来。。”

刘老汉这会儿才终于晓得,原来自己对那些山上的炼气士卑躬屈膝并不是为了刘麒麟,而是为了自己。刘麒麟想要的就是好好活着,安安稳稳活着,而自己却始终不服气,费尽千方百计要将刘麒麟引入那山上宗门之中,其实只是为了能给自己长脸面。

等到如今晓得自己真真实实想要什么之后,为时已晚。

刘老汉长叹一声,转头看着那女道士,猛地将头砸在地上,“仙姑大可杀了小人,只是请仙姑看在小人的苦劳份上,不求仙姑将我这傻儿子带入宗门,只求仙姑能照看我这儿子一把,他什么都不懂。他什么都不懂,我死了之后是要受别人的欺负的。”

王成龙嗤笑一声,丝毫不掩藏自己的不屑之色,“一个傻子,也想求神仙庇护?”

刘麒麟抬头看了王成龙一眼,随即转头看着那女道士,哭道:“不准欺负我爹!”

仙姑瞅着刘麒麟额头上的那一道伤痕,缓缓坐直了身子,微微眯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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