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一名叫作黄庭玉的年轻人凝望着苏小妹手中的字幅,思绪万千。作为一名自我感觉颇为良好的文艺小青年,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苏小妹字幅中的这首诗以及写就这首诗的书法,都是他热爱并孜孜以求的风格。尽管他不断努力、不断尝试,却总是无法达到理想的境界,也就是沈先生的境界。或许这便是人与人的差距!
赵泮微笑低吟着这首诗,言道:“沈先生如此诗才,为何籍籍无名?”
言下之意,沈晦所有所求,凭其诗才自可以一飞冲天。
苏小妹展颜道:“沈先生无意仕途,只愿做作那笑傲人生的白衣卿相。”
赵泮立刻面带惊奇之色,其他人却大都是面露不屑之色。对于他们而言,所谓的文章锦绣、所谓的诗情盎然,不过是谋求出身的捷径、敲门砖而已,否则他们又何必削尖了脑袋到这东京城里厮混?
赵泮望了望众人叹道:“据闻官家尝赐官于这位沈先生,他确是谢而未受。看来此人当真是志不在此了。”
下面人不免又是一番议论,有人为沈晦惋惜——能得天家垂青,何等荣光!这种其他人几世也修不来的机缘,若是给了我们不是妙极?
却也有人不吝揣测沈晦不过是恃宠而骄,之所以婉拒了官家的賜封,未必不是因为官家给的官爵不够显赫。
想到此节,哪些刚刚还暗暗自惭形秽的文人们心中便告平衡。但是无论如何,沈晦给这些人留下了深刻得印象。
苏家兄妹每日去探视沈晦,每次都能从他的案头找到他随手抄录的诗词。
有时苏小妹还会主动要求沈晦题诗。沈晦初时还本着对忠实于历史的精神尽挑些本朝当代的诗词文章。久而久之就有些随性了,什么南宋、元、明、清,甚至一日竟然录了一首纳兰性德的《木兰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此诗一出,却引起了极大轰动,先是在东京士人间传阅,进而流传到民间,成为怀春男女随身必备的抒情神器。
沈晦似乎有在全民偶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架势。他随后居然又抄录了一首民国时代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