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没有死，他被人救了起来。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升起时阳光照射在徐春的脸上，光线的刺痛和温热迫使他痛苦地睁开双眼。徐春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船头上。昨晚他喝了太多酒，现在头仍旧很痛，他双臂往后一撑，起身坐在船头。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徐春心想。

“小伙子，你醒了啊。我猜你昨晚喝醉了，不小心从桥上落了下来，正好我的船就停在这里，就把你捞了起来。那会你虽然醒不来，不过看你呼吸很均匀我也就不担心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人，他从船篷里探出身来。徐春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老者，他穿一身粗布衣裳，面上的皱纹像纵横的沟壑，唯有双目炯炯，双臂看着干瘪却很有力道，看着很是精神。

徐春暗自苦笑，本来是想死的现在却没死成，真是苍天无眼，命运作弄啊。他说道：“多谢老人家相救，昨晚我确实是喝醉了酒，但我并非喝醉了而不小心落水，我是一心求死借着酒醉自己跳入河中的，想以此了结自己。没想到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老人家听了很是吃惊，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真帮了倒忙，好心做了错事。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想着去寻死呢？”

徐春没有说话，他对生死的态度和看法没必要去告诉一个陌生人。现在他浑身难受，满身酒气，口渴得很。

老人家看出了徐春的心思，也就没有多问。老头说道：“我刚烧了点粥，来喝点吧。”

徐春的衣服湿漉漉的，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难受，老人家端了碗粥又递了双筷子给徐春，转身又去拿了一小碟酱菜。徐春望着粥和酱菜发呆，方才还一副冷脸对着别人，现在就拿起碗筷吃别人的，他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快吃吧，不用客气，锅里还有。”老人家催促道。

徐春没有再拒绝，热腾腾的白米粥下肚，觉得浑身舒畅，他连喝了三碗粥，最后实在喝不下去。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起来了，徐春把外衣一解盖在船篷上晾晒起来，他仍觉得不舒服，索性把盘着的发髻都解开了，头发散落下来，湿气蹭蹭地往上冒。老人家在船的另一头洗好碗筷，再回来时见到徐春这副模样，他不由地一笑。

“我有个孙儿，跟你差不多年纪，这次他非要跟我一起出来闯荡，最后被我劝回去了，在家好好的跟我出来受这苦干什么。”

吃人嘴软，徐春不好意思再一声不吭了，便接过了话茬。

“老人家你是作何营生的啊，为何这么大年纪还出来闯荡？”

“我呀？我就是一抓蛇的，抓了一辈子蛇，老了也闲不住了。”老人家说完就往拎出一个布袋，咧嘴一笑，说道：“这里面可全是宝贝，可个个都能要人命，都是些毒蛇。”

“不怕吗？”

“当然不怕！我跟各式各样的毒蛇打了一辈子交道，它们都算我的老朋友了老头我还会怕，还指望着它们过活呢！”

一老一少聊了一段时间，徐春觉得自己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就穿上外衣，胡乱地将头发收了起来。

“爷爷，我得告辞了。”

老人家稍稍把船往岸边靠了靠，徐春正要踏上岸时忽然回头问道：“老人家，敢问您是何方人士，又该怎么称呼？”

“哈哈，你这小伙子啊，我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称呼啊。我姓童，大家都叫我老童，有的人叫我老顽童。我的家在武夷山，离这里很远。那里有很多与我一样捕蛇为生的人。”

“童爷爷，多谢救命之恩。”

徐春向着老童重重磕了个头，老童赶紧去扶徐春，说道：“年轻人，我不值得你行如此大礼。虽不知道你有何苦衷，但我依旧为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而感到可惜，这次我救了你，算是缘分。以后就不要再做这等傻事里了。”

“爷爷，徐春知道了。”

“那你的名字就是叫徐春了。”

“徐州的徐，春天的春。”

“哈哈，这就对了。”

徐春躺在床上，一个人的命运真是不可思议。或许是自己真的命不该绝，他答应不会再去寻死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自己真的到了活不下去以致自寻短见的绝境了吗。

但要活下去没有铜钱没有银两又是不可能的，徐春在床上小睡了会，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饥肠辘辘，可又没什么吃的，自己已是身无分文，昨天在饭铺他把当衣服剩下的几枚大钱都换了酒了。

他只能饿着肚子去找找活看，顺便再讨些吃的。好在杭州城里大户人家多，有急事需要用人的时候也多，徐春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送快信。杭州城一百六十里外是湖州，湖州自古产鱼米，丝绸，物产丰饶。两地富商书信往来很是频繁，但驿站为官用，托人顺路捎带太慢更没有那么多顺路的人，于是富商就会托专人去传送，快的半天就能送达。徐春就是送快信的好手，赌场里别人都叫徐春“买大”，而托他送快信都叫他“飞雁大佬”。这行虽然累，而且半道有时会遇到些坏人，但报酬高。杭州这边给了一回雇佣费，到湖州那边另有小费打赏，往往是送完杭州这头的信件，湖州那边也会有人托信过来，来来回回很少有跑空趟的。

徐春就饿着肚子去杭州商会，他走得很急，如果再晚会即便有人让他去送信他也不会接了，即使赶到湖州天也黑了，那里的城门早就关了。

徐春在半道上碰到了老童，他正站在本地富豪沈财山家门口，徐春赶忙过去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