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妙接着说:”至于二公子财山的生意就更不用费心,高施主可知这丝绸是来自蚕茧?“
“这我当然知道。眼下是春蚕刚过,蚕农们刚卖掉蚕茧。”高金花答道。
“确实如此啊。不过今年对蚕农来说是个灾年啊,春蚕所出茧量竟不及往年一半。来寺里上香的农户十之八九都与贫僧说起此事。我想眼下市面上丝绸行价已经在上涨了。”
高金花觉得这很不可思议:“这可是真?”
“高施主不妨听贫僧说下去。虽说春蚕出茧不高,但杭州乃至整个江南一年养蚕要四至五回,丝绸总是富足的。但今年的气候确实非比寻常,出茧量无论如何是高不起来。可以等到中秋之后再卖。高施主回去后不妨让二公子好好保管那批存货,眼下梅雨将至,容易发霉。”
高金花连连说是。
临走时法妙送了三个桃子给高金花,寺院难得收到如此大的厚礼,自然也要做点回礼。
高金花看到这么大的桃子都不敢相信,问道:“这是桃子,有这么大的桃子?”
“是后面老寺塔顶的桃树所结,”法妙指了指后寺塔顶,“一向为寺中僧人所用。这三枚桃子,一枚高施主,另两位就给两位公子吧。若佛祖有灵,必会保佑二位公子。”
“这可太客气了,王母蟠桃园里的桃子都没有这么大吧。”
看着高金花满怀希望的离开,法妙的心里也满是欣慰。
法妙的说辞虽是善意的谎言,但也全非雌黄之论,他是的的确确懂天文和历法。那一整年里江南的蚕桑都很差,成蚕就要作茧的时候天气不是热就是闷。就是长成的茧品质都很差,要么湿漉漉的,发出腥咸的臭味,还有的就是薄薄一层,轻轻一捏就破,里面的蚕蛹是黑色的化作污水流到手指,那臭味是洗都洗不掉。而市面上的上等丝绸很少几乎都被官家买走,价钱高到离谱。
年关将近,高金花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来东林寺感谢法妙住持。半年前来东林寺的高金花满脸愁容,如今却是顶着寒风却满面春风。
“法妙大师这就是我的两个儿子,胖一点脸圆一点的是大儿子文昌,瘦的脸尖的小儿子财山。”
文昌和财山都恭恭敬敬地朝法妙行了礼,之后又拿出一大笔香火钱作为感谢。
高金花回忆说,那天她会回去后,她分了桃子。原本打算一人一个,但因为桃子太大,就把一个桃子切成三人份吃了。吃了两个,还剩下一个她供奉了起来。
之后所发生的正如法妙之前所说一样,先是文昌的病情有所好转,身体调养一阵后在小暑到来那天正式好利索了,沈文昌也可以如期应试。桂花飘香,乡试放榜,沈文昌榜上有名中得亚元成了举人。那个时候也正是丝绸价钱的一个高点,春天不想廉价抛出的丝绸到了秋天让沈财山财源广进。
大儿子是举人,小儿子又把生意做那么好,周围人都感慨高金花的的两个儿子很有出息。自然沈家运势的转变也引来周围人的注意,高金花到倒也不藏着掖着就把自己去东林寺上香,法妙释签又送了她桃子的事与周遭的人说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但事情的真相也被传歪了。
坊间有传东林寺塔顶的桃树和王母蟠桃园里的是一样的,结的是仙桃。又传法妙是神官转世不仅能妙手回春,更能未卜先知的神僧。
那年的年底开始到次年的正月,来东林寺里上香的人比往年多得多。东林寺原本清闲,来上香的也都是本地农户或是多年的老香客。现在来上香的人中多了很多新面孔,其中不乏老爷富商,他们打听了法妙为沈家祈福一事,更是出了重金来预定桃子。
东林寺开始交好运了,寺院里各方面的条件也得到了改善,寺里上下的和尚对法妙也很是敬佩,都说老住持没有看错人。唯有法妙发愁了,他知道市面上有关东林寺的传闻以及有关他的传闻都是虚的,可偏偏大多数的人都信了,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他会身败名裂。
他心中满是忧虑困惑,就跑去问前任住持上林大师。
上林大师听后,笑了笑,说道:“世人都是怀着心中愿景来叩拜诸佛,他们更愿相信东林寺的法妙住持神通广大,能为他们引路解惑。若法妙只是普普通通一和尚,又怎么会招人待见,他说的话又怎么让人信。”
法妙道:“那弟子岂不成了市井骗子之流。”
上林大师摇了摇头,叹息道:“阿弥陀佛,之前你做执事僧凡事可遵循寺规。你为一寺之尊,责任重大,岂可太过在意自己名声。若你心怀慈悲又怎会害人,又怎会于心有愧。”
自此之后法妙没有再为外界对他的各种夸张虚假的称谓而烦恼。对前来问讯的香客他都本着自己的善意和善心去指引,慢慢地他的内心也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