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二章 华山之会(1 / 1)梅山烟雨录首页

华山之会在集灵宫。集灵宫修缮于武皇帝元光初年,其时武皇帝笃信神仙之说,一心求长生,修集令宫名为行封禅之礼,实则为武皇帝求仙之所。连日来,遝颓接连接到各总领处传书,言各总领处境内华山派所属帮派,尽皆覆灭,遝颓亦是料想不到衡山派速度竟如此之快,不知是否是实力悬殊太大之故。事情已经到了短兵相接之地步,遝颓便没有了避讳,大刺刺的随在安夷公主身后。安夷公主自是座在了上首,遝颓抬眼一瞧,左首是一群匈奴人,右首是华山派邀来的商帮,?囙和花容在则主位在陪。恰巧?囙目光也望了过来,遝颓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算是招呼,?囙却道:“一别经年,遝颓贤弟已从一农家子一跃成公主座上宾,愚兄却犹在放荡江湖,可见人之机缘,当真是可遇不可求。”遝颓暗道:“如今衡山派和华山派已经势同水火,举世皆知,此人却犹然在这于我称兄道弟,这番心机,是愈发深沉了,湫寻若是果随了他,便是抛开两派之间恩怨,只怕亦是一世都得受欺压。”因只笑了笑,没有接话,安夷公主却道:“听闻当年令尊亦不过是一赘婿,如今却是人所共仰的华山掌门,而?囙更是以少掌门身份自傲,以为天生贵种,轻视他人,是啊,人之际遇确是如此难言。”

其时赘婿是最低贱之人,武皇帝时抑商,颁有七科谪之令,即吏有罪、亡命、赘婿、贾人、故有市籍、父母有市籍、大父母有市籍者谪发远征或戍边,赘婿排第三,不论是政府还是民间,皆视赘婿为下等人,歧视甚深。在座之人,大多不知张耀偖有如此身份,尽皆哗然。?囙万万料不到安夷公主会出如此诛心之言,众目睽睽之下犹是将自己全身衣裳剥光了一般,饶是他智计深沉,此时亦是难堪得无地自容,一张脸涨的血红,却又不敢发作于安夷公主。遝颓自是知道安夷公主出此刻薄之语是替自己出气,但瞧着?囙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颇觉不忍,便道:“花帮主,前些时日,安夷公主接到别火令丞的奏记,言野马帮欲联合匈奴为大汉商帮畅通商路,希望大鸿胪体察民情,提供便利,于今安夷公主亲自驾到,你等有甚言语,尽管畅谈。”安夷公主见遝颓替?囙解围,白了一眼,低声道:“就你滥做好人。”

花容在见安夷公主态度大变,无端端的发作?囙,又见二人如此亲密,和?囙对望一眼,满脸忧色。?囙略略的恢复了神智,他却是早就探得安夷公主和遝颓走近的消息,虽是不知二人生了何变化,但料定安夷公主已是不牢靠,令做了准备,便道:“启禀公主,马政一事,于朝廷,责在太仆,于郡国,责在牧师苑,公主职掌属国、皇室,夙夜操劳,卑人不敢再为公主添烦扰。”话虽是说的恭敬,但人人皆听了出来:“安夷公主虽然位高权重,却管不到这事。”安夷公主心中大怒,却淡淡道:“少掌门身在江湖,却深谙朝政,草莽中有如此人物,本公主若不能让华山派名重长安,便枉为大汉长公主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花容在见两人都动了气,便要出来打个圆场,却听?囙道:“华山派沧海一鳞,不值公主厚爱。只是,?囙以为,景帝中元四年,御史大夫卫绾奏请马高五尺九寸,齿未平,不得出关。景皇帝以为马弩关,国策煌煌,恐非公主能改之,华山派便不应有非分之请,使公主为难。”此亦是明白言公主力不能及了。

花容再见如此,知事不可调和,心中虽怨?囙一时意气,枉树如此大敌,却也不便阻拦,只好默然不语。遝颓心中警醒:“?囙若是没有预备后路,焉能如此!”安夷公主显是亦想到此处,道:“很好嘛,能帮本公主想到难处。只是,你们此次邀本公主过来,便是看看这华山上的风光咯?”?囙颇为得意的笑了笑,道:“昌邑国太仆上书废除马弩关,已奏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代呈皇帝陛下,天子制曰“可”。事已下太仆,太仆杜延年杜大人奉诏,不时便到,另昌邑王有一批珠玉要往匈奴,已请鄙派马帮护运,事涉外国,还需公主这个大鸿胪用些手续。”安夷公主不怒反笑,道:“原来华山派是靠上了霍光这个大靠山,方才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这就不得不辩了,花容在忙道:“公主,华山派绝无此意,霍将军再贵重,亦焉能和公主相提并论?”安夷公主一声冷哼,没有再接话。遝颓却一脸黯然:“华山派竟然交通了霍光和昌邑王!自己和衡山派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焉能不败?”瞧着?囙一脸得色,正自挑衅与嘲讽的望向自己,遝颓几近奔溃,转眼看安夷公主时,亦见她俏脸含威,小脸涨的通红,胸膛不住起伏,显是气的不轻。

未几,杜延年果持诏而来。杜延年原是霍光属官,因首告燕王、鄂邑长公主和上官桀父子谋反事,更得霍光信任,以谏大夫迁为太仆,并封建平候,是霍光心腹之一。因是宣诏而来,安夷公主不得不跪拜听旨,杜延年南面而向,大声道:“制诏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其罢天下亭母马及马弩关。旧马高五尺九寸齿未平,弩十石以上,皆不得出关,今不禁也。”宣完诏书,杜延年方才给安夷公主见礼,安夷公主脸色阴沉,道:“建平侯,这等制书,下三公即可,何必巴巴的来宣给本公主知?这于礼不合。”杜延年道:“此事卑臣不知,卑臣奉命而已。”其实,是华山派要杜延年拿此诏书来压安夷公主,华山派背后是昌邑王,杜延年不敢得罪,便只好硬着头皮往来于此,他早知安夷公主有此一问,思来想去,便想了这么一句含糊其辞之语,让安夷公主误以为是奉了诏令,想来安夷公主亦不会向皇帝求证,即便是安夷公主果是向皇帝对质了,自己亦未说是奉皇帝命,奉昌邑王之令亦是令,自己并未有过错,算不得甚么大事。果然,安夷公主只是一声冷哼,并未再言语。杜延年见状,忙行了个礼,飞也是的逃了回去。

如此一来,众人总算看明白了,华山派在交锋中胜出,皆向?囙道喜,各商帮纷纷围着?囙和花容在询问货物护卫事宜,只匈奴人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遝颓,遝颓心下奇怪,便用匈奴语问道:“诸位瞧着我做甚?”一个领头的老者却用洛语道:“你便是衡山派遝颓?”遝颓道:“我是遝颓,却非衡山派之人。”那老者仔仔细细的看了遝颓好一会,才道:“便是你骗得伊尔马兹迷了心窍?竟游说单于和衡山派建马队?”遝颓心念一动,道:“原来阁下是阿拉提。”那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老夫便是阿拉提。”遝颓道:“华山派马不过三千之数,能运多少货物?”阿拉提便望着?囙,?囙道:“实有五千。”遝颓道:“好,便算你有五千,五千又能运多少?我衡山派一总领处一月之内便能聚五千之数!”?囙大怒,道:“此时此刻,你还要在此巧言令色,迷惑国师!”拔剑便向遝颓刺去,这一剑实是含了多少怨恨,倾尽了?囙全部功力,遝颓如何能躲得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