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曾华笑着坐回去,“姐姐果然是急性子,那我就开始问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朱夫人白了她一眼,“问你旁边的那个小孩。”
当‘小孩’这两个字一出,路曾华明显感觉程呈浑身抖了一下,面前写记录本都快被他攥碎,见状路曾华连忙把那笔录抢过来。
上面的记录很详细,朱夫人原名叫吴晓,56岁,二十岁的时候从外地搬来本市打工的时候结识还是幼儿园老师的朱雪泯,两人快速的结婚,但相处三十多年却没有孩子。过了几年的穷日子,后来在经在网吧工作的老黑建议开始触碰法律,最终开了一家黑收留站,专门帮老黑他们转手这些或偷或抢或捡的孩子。
“姐姐,您这经历挺传奇的呀。”路曾华丝毫不顾及程呈的白眼感叹了一句。
连对面的吴晓都翻了个白眼,但由于她的眼睛太浑浊根本看不清,“传奇?你还真会说话,那个本子上不过一百来个字,怎么可能写得明白我这三十年的经历。”
路曾华知道她没有说完,就也没有插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家里有七个孩子,我是老大,所以我从小就要懂事,不仅要帮父母做活同时也要照顾弟弟妹妹,做得好不会得到表扬,做的不好却要被街坊邻居背地里骂,人的那张嘴啊,还真是恶心。”她就算现在提起这些仍是恶狠狠的,“但就算这样我家仍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我刚满二十要去大城市打工赚钱,我妈让我带着我最小的妹妹去,说是要给她涨涨见识,但我知道我妈是不想要她了,让我来养她。”
她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也是,要女孩没用,赔钱货嘛,养大了还要给置办嫁妆,最后到死了都是葬在别人家。”
“可惜,刚到这座城市,我去买票的时候,我妹就丢了,我急疯了,喊人帮忙,四处去找,但大城市和我老家不一样,他们抵触我,嫌弃我。最后总算是有好心人带我去了警察局,可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说我没有照片,没有证据,说来说去就是不给立案,让我回去等消息,可是哪儿来得消息?等来等去我也没等到这个鸟消息。”她越说越激动,用她那枯枝般的手狠狠的拍着桌子,最后她低下了头,
“但后来我还是等到了消息,我没有电话,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妹妹的消息就睡到警局旁的小巷里,每天等他们上班了,我就进去问一次。就这样过了五个月,他们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小孩血肉模糊,他们说是在火车轨道上发现的,无法确认身份,问我是不是我妹妹。”
她抬头看向路曾华,一双眼睛猩红得吓人,“这警察可不可恶,他拿着一滩肉泥的照片来问我!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去警局里。我那时候才意识到,都等了五个月了,什么都晚了,她就算没有被人拐走,饿也饿死了,我那时还期待着,她还不如被拐走了呢,至少她还能活下去。”
“后来呢?”路曾华见她不说话了,问道。程呈又翻了个白眼,他这是听故事听上瘾了?
吴晓哼了一声,用她那枯瘦的手举起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口,“后来我就开始犯法了,卖孩子,过了三十年的有钱人生活。”
路曾华也举起水杯喝了一口,“可我听说你从老黑那里提货的时候都是挑一些身体或者头脑有问题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弄一些好的,这样卖的价更高?”
吴晓握着水杯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她笑了一下,这才把手放下,“我说我在行善你信吗?谁敢信一个人贩子居然还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