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现在所受的迷惘痛苦主要是来自于被束缚在网中无力,那么冲出迷雾的过程就像是溺水的人奋力向挣扎,只看得到阳光,却无法冲破那近在咫尺的水面。
“冯队,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张铭从公文袋里取出一只录音笔递给冯傲。
“这是发现孤儿院失火的当天我去找朱夫人做笔录的时候采集的,具体情况应该有人跟您报备过。”
冯傲听着张铭的话接过那只录音笔,没有调试就直接打开了第一条录音。
录音笔中先是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窸窣声,接着就是一道清晰的男音。
“朱夫人,您能再说说关于您丈夫的具体细节吗?”
冯傲听到这句抬头看向张铭,显然这道男音属于他。冯傲不太明白张铭的意思,朱夫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定锤,先不说她是不是杀害朱雪泯的凶手,当然,就算她就是凶手,以她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活着挺到开庭都是两说。
张铭也从冯傲的眼神中读到那丝疑惑,但他依旧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的等那支录音笔继续放下去。
“诶呦,警察同志能说的我都说了,您到底想知道什么啊?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啊,我们夫妻俩辛辛苦苦的做慈善,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冯傲听到这儿,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张铭就在这里把录音暂停,起身拿起身后的文件夹,在文件夹中翻找了一阵,不久就翻出一沓打印文档。
冯傲一直在关注他的动作,当看到那一厚摞的文件时还是不禁震惊了一下,这应该是张铭针对当时的录音整理出的对话内容,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字蓝字的批注就不难想到张铭到底费了多少心。
“冯队,您应该听出来了,当时陪做笔录时候的朱夫人和现在在牢里的朱夫人并不是一个人。”
这件事其实冯傲早就清楚了,毕竟当时一起去拜会“朱夫人”的大多都是二队的人,当时二队的人一回来就跟冯傲描绘了朱夫人的体貌特征,但这个信息却与冯傲了解到的不符,所以他第二天就只带了刘枫想要暗访,没想到居然就中奖了。但根据后来的审问吴晓表示那人只是一个精神不好的邻居,虽然这套说辞明显是胡诌,但由于那个人也没什么作用,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了。
“嗯,这我知道。”冯傲回答得不咸不淡,那种意味是明显的不想让张铭继续卖关子,想说什么就赶紧痛痛快快的说。
张铭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而是把录音笔又按了下去。之后录音里谈论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比如朱雪泯和朱夫人的恋爱史,再或者院里有个叫晓晓的孩子不听话打了叫明明的孩子,明明不服又动手打了叫姣姣的孩子等等等等,反正这些事听得冯傲脑仁发疼,再说这些东西毫无营养,当初他的人回来给他放录音的时候,他也只是三倍速听完,这种无脑的问答对话,听多了会对智商有损害的。
录音终于缓慢的放完,冯傲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朱夫人”实在是太磨叽了,不仅所答非所问,甚至还不问就自己瞎咧咧。
张铭把录音笔收起来说道:“冯队你发现了吗?”
冯傲无奈的点点头,抠抠耳朵说道:“发现了,吴晓找的这个演员表演欲太强。”
张铭听到冯傲这话,本来想说的话直接被噎在喉咙里,他轻声咳了几下,把那沓文件递给冯傲说道:“冯队,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这次谈话,对此我找到了三个疑点。”
面对他突然严肃的表情冯傲也觉得自己要是再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太好,当即接过张铭手中的文件,拉了个椅子过来安静听他分析。
张铭拉过法医实验室里那张万年不用的白板,把上面不知道是哪年哪月那个人的内脏照片取走,又从文件夹中把朱雪泯和朱夫人的照片取出来粘上。
“对于录音笔中的这个人我用X代替,根据她的体貌特征,我暂估年龄45岁上下,身高165左右,体重65公斤,外地人,有较大的力气,但手上无重茧,应该不是体力劳动从事者。”
冯傲点点头这倒是与他们分析的无多大差别,他还安排了技术部还原那人的相貌,但仅仅因为她冒名顶替吴晓的罪名也无法对她下通缉,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毕竟干这一行的,眼睛里也是要容得下一两粒沙子的。
张铭继续说道:“X在和我的谈话中关于‘我们是慈善家’‘我们是做善事的’之类的话出现了12次,她在反复强调这一点,或是说在提醒我这一点。”
冯傲听到这儿也是有些疑惑,当初他也发现了这人总是强调这句话,但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人不重要所以根本也就没有在意。
“再者,X似乎及其了解朱雪泯和吴晓,但要说她了解朱雪泯和吴晓,不如说她了解的是这个孤儿院,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一直在说她和朱雪泯的恋爱琐事,但这些琐事大部分都是在孤儿院里发生的,而剩下的篇幅则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冯傲点点头,好像确实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