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喜走在大道上,身后牵着一匹马,老者坐在马上。
天气还是如来时一般炎热,更何况这一行也没有给人在心田上降下甘露。
所以走在前头的白欢喜耷拉着脸。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才出来不到几天,就死了三个人,自己还身负重伤,实属是出人意料。
他都想问问他的师父,是不是下山时没看黄历,挑了个大凶之日下山啊?
只是他却不知,死的不止三个人。
并且有些人活着,但却和死了没两样。
这条路是通向县城的路,但却出奇的有些安静,只有零零星星的人们走在这条路上,马蹄声也是好久才能听到一次。
至于为什么要去县城,白欢喜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走了。
今天发生的事在他记忆里都觉得好模糊。
一大早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走在了去官府的路上。
他看到了那老妇人和那架牛车,只是牛车上盖着一块白布。
白欢喜知道下面盖的是什么,但却又不想知道。
他还看见了那个乡长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白欢喜知道,那个乡长心里肯定很伤心,肯定是跟自己看见少女身死一样伤心。
他还知道了杀害少女的凶手原来就是自己救下那对母女的丈夫,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是一家人,品性却完全不一样呢?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
所以他像老者问道:“师父,为什么啊?”
老者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一般,反而反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会这么说话呢?”
他指的是白欢喜说母女俩死的那句话。
他知道,即使白欢喜不是白欢喜,但仍会按着他心里所想所念去说去做。
“我想想。”白欢喜像是真的忘记了一样,挠了一会头,说道:“我当时想的是,不想让他这么好受,想让他不那么舒服地离开这个世界,这样可能会让我心里舒服一点。”
“后面的事实也证明,我做的的确没错。”
“那这有什么意义吗?”老者问道。
白欢喜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没什么意义,但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啊。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是如此的品性,就不应该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个世界。”
“那对于小欢喜而言,真的没有影响吗?”老者轻声问道。
白欢喜想了想,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影响吗?”
“如果说,他的品性是好的呢。”老者说道:“他不做出那爬地哭求、要挟君子的举动,那小欢喜岂不是置自己于人心险恶之处?”
“我……”白欢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若是没有你那一说,他即使是杀人性命,也是为了自家妻女的性命,虽仍是不可饶恕,但还是情有可原,他也会心甘情愿带着愧疚离开这个世界。”老者缓缓说道。
“但你这一说,便是他无论品性好坏,都会携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和对人性信心的缺失,甚至会带着对你的怨恨,对世道的怨恨离开这个世界。”
“有些东西,即使身没了,气还是在的。”
“况且小欢喜此举,是将齐乾的品性在一开始时便打入了无底深渊,让他难以爬起。这不善。”
白欢喜沉默地在前方走着,即使老者看不到,但他却知道,白欢喜满脸都是羞愧与悲伤。
但老者不怪白欢喜,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恶念丛生的时候,更何况,白欢喜的恶念还是他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