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确没有招摇,但是让她和南言坐同一辆马车这算哪门子的低调。
“等会你先进去,我殿后。”
南言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看书,并未抬头,“殿什么后?”
“就…总不能我们一起进去吧,被人看到怎么解释?”
“在门口遇到。”
“好像也可以…”
怎么弄得好像是她心里有鬼似的,苏适意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掀起马车的帘子,好奇的看着街上的景致。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出来看看,她上一次来江北还是很小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印象了。
不过他们走的都是高墙灰瓦的官道,看不到什么东西,让苏适意有点失望。
她失望的小表情尽数落在南言的眼里,他淡淡道:“簪花节结束了带你出去玩。”
苏适意两眼放光:“去哪去哪?”
南言没有告诉她,但是不妨碍她自己放肆的想象,恨不得马上到簪花节结束的那天。
簪花节是江北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府廷会请出镇在定云寺的两尊石像,一尊男像,一尊女像。
男像手执桂花,寓意蟾宫折桂,女像头戴牡丹,寓意艳冠群芳。
两尊石像由城主和夫人亲手簪花,自府廷出,经过几条主街,最后再被抬回府廷,第二日送回定云寺,石像上的鲜花供在佛前,保证七日不坏才可撤去。
这一日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会倾巢而出,万人空巷,想要得到石像的保佑,男子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女子希望可以嫁得如意郎君。
可以说是比过年还要重要的节日,府廷外的主街上已经开了集市,几条官道上也摆好了庙会,热闹非凡。
苏适意却兴致缺缺,毕竟江北就算再热闹,也没有江南的商市繁荣。
“三才会来吗?”
南言从书里抬起头,看着她。
“会来。”
苏适意的视线依旧望着马车外,若有似无的微笑了起来,“不是正月里,竟然也挂满了花灯。”
“簪花节要放河灯,到了城主府,你也会有一盏。”
河灯啊…她的眼眸被街上的灯火映照的光影姗姗,好像整个人渡上了一层烟火气。
马车辘辘声减缓,有人迎他们下车。
江北府廷和江南不同的是,更加精致奢华,少了苏府的两分随意,多了恭肃严整。
宴席未开,她坐在左边第一,当之无愧的上座,除了空着的城主主位以外,就是她位置最高,这让苏适意有点小小的惶恐,但是掰着指头细算,的确也没谁位次要比她高。
簪花节本来就只是江北的节日,会来赴宴的只有地缘相近的江南和中京,这次中京元气大伤,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自然只是送了东西来。
苏适意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点头应了无数夫人小姐的行礼,反正她都不认识。
练武之人的耳力很好,她自然能听到那些江北的夫人和小姐在小声议论她。
“江南少主果然美丽。”
“你以为江南第一美人的名号是白来的吗,我看啊,称九城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你们说,比起那个青楼女人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
“你拿一城少主和青楼女子相比,小心苏少主听到了会生气。”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她们低低说道:“她来了。”
苏适意正好奇她们说的“青楼女子”到底是谁,抬眼朝门口看去,一个女子面盘怯弱,身段婀娜,腰肢纤细,打扮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一步三摇。
她几乎一眼就认定,这是江北妾妃叶紫檀,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青楼女子”。
看来即便她深受江北城主的宠爱,也并没有得到这些夫人的承认。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苏适意面前,居高临下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哪怕是江北城主,与她也是叔侄相称,更不会这么和她说话。下首的夫人小姐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叶紫檀,甚至没有人出声提醒。
恐怕这个叶妾妃在江北府廷是完全的孤立无援,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江南少主,独独她这位叶妾妃不知道。
不过也可以理解,没有人会接受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对他们颐指气使。
苏适意只低头喝茶,好像没听到她在说话,视线甚至越过她与对面的南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叶紫檀的面色有些挂不住,平日里那些官家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便罢了,如今一个小辈竟然敢无视她。
苏适意在她发怒的前一刻轻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是谁啊?”
依旧是没有看她。
叶紫檀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轻蔑,尴尬、羞恼、愤怒的情绪一瞬间袭来,她黑着脸下令:“来人,将她给我打入大牢!”
众人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苏适意也觉得有趣,这位叶妾妃竟然能被南城主宠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殿内的暗处两名身手不凡的影卫直冲苏适意而来,满以为拿捏一个闺阁小姐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出手,但是一名影卫还没碰到她,就被一剑封喉,热血洒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让他进攻的动作一顿,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在座许多夫人小姐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还活着的影卫看着苏适意,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她出手,自己的同伴就被一招斩杀,这是何等可怕的功力。
他身形一顿,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应该退却还是冲上去送死。
但是身为一个影卫,他只能执行主子的命令。
他们为叶妾妃挡过无数次权贵世家的暗杀,从来没有失手,但是他有预感,这一次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抹温热划过脖颈,他依旧…没有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
叶紫檀的面色如纸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适意,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的闺阁小姐是怎么在一瞬斩杀她两个影卫。
就好像…切菜一般。
苏适意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她扔掉碎瓷片,拍了拍本就一尘不染、滴血未沾的手,看着南言安排的人把两具尸体拖下去,血迹被清洗,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死过两个人一样。
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都已经渐渐散去了,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
闺阁小姐都清一色的惊恐表情,夫人们则是心有余悸,但是都露出了痛快的表情。很多男子则是用探究和惊艳的眼神看着苏适意。
“你…你竟然敢动手!”
苏适意极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废话。
正没人说话的尴尬时候,江北城主到了。
南奕精神抖擞,从眉眼中就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不然也不会生出南言这种长相的儿子了。
他大步流星,免了所有人的礼,安然入座,然后立刻敏锐的注意到了殿上尴尬的气氛,还有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嗯?方才有人动了手吗?”
他问时,叶紫檀立刻上前,“城主,有个不懂事的姑娘坐错了位置,妾身好心提醒,她竟然对妾身不敬,本来妾身只是想让影卫将她带下去交给嬷嬷好好教教规矩的,谁承想她突然发了疯,将妾身的影卫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