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言接到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休养。

“这么晚了守城军竟然敢放行？”南荔皱眉。

影卫面无表情的点头，“属下发现百姓情绪激动，都说今晚务必要去定云寺。”

墨三才手握折扇，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煽动。”

苏适意冷笑：“肯定有，不然百姓即便再害怕上天降罚，也不可能明知宵禁还要执意出城，明早再出城难道就赶不及了？”

南言挥手让影卫下去，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适意。

“你做什么看着我？”

“功力退步了。”

苏适意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没有抓到刺客。

好吧她承认是有点轻敌了，如果南言在的话，一定能看出这几个刺客的计策。

她嘟囔，“替你当苦力还嫌弃我。”

这样子像极了耷拉着尾巴的小狐狸，顾不得房里还有其他人，南言伸出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果然小狐狸炸毛了。

她跳起来，也把南言如墨的长发揉得凌乱。

南言低低笑了起来，没有丝毫不悦。

南荔的面色一瞬间有些奇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墨三才端详着手里的扇子，好似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只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与南言对视了一眼，其中复杂难以掩饰。

“我去探查吧，一定可以知道这个煽动百姓的人到底是谁。”

南言瞥了她一眼，掀被下床。

苏适意拦住他，“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探查吗，我陪你一起去。”

“好好养伤，不许动。”

“…哦。”感觉有点委屈呢。

守夜人已经打了三更的锣，街上毫无人烟，苏适意和南荔都不约而同想起了曾经赶过的夜路。

只是今晚的江北既不危险，也不平静，只有一种明显的，山雨欲来的感觉。

前半夜下了小雨，屋檐上还有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她们二人提剑走在石板路上，只能凭借微弱的灯光，朝着一户还未歇下的人家走去。

“咚咚咚。”

敲门声回响在整条巷子里，惊起树上几只鸟雀，响起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许久，老旧的柴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人探出头来，声音苍老沙哑，“谁呀？”

苏适意笑得温柔又歉意，“老人家，我与妹妹从百里边城来的，本来想赶上石像簪花，但是今日进出的人多，城门放行晚了，来时不仅没赶上簪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您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

老妇人穿着简单，虽然破旧但是干净，发间已是白茫茫，但都一丝不苟的绾了起来。

她打量了两人一眼，看见她们提着剑，又是从百里城来的，恐怕是江湖人。

“这…我们家只有一间空房，是先前我孙女儿睡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先住一晚吧。”

即便是会武功，两个女儿家大晚上在外晃荡也不太好。

苏适意执意要给她银子，她拗不过也只好接了。

“奶奶，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呀？”

南荔打量了一眼屋子，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丝灰尘也无，看样子是时常打扫。

老妇人叹了口气，“唉，今日我也心慌，和孩子他爹商量着明早再去拜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们腿脚不便，天色晚了出不了城。”

这话正说在她们二人心坎上，苏适意状若无意道，“是呢，我们来时看到天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要出城，不愧是都城，就是热闹。”

她说话像是小姑娘家家的口角，老妇人摇摇头，“你们不知道，今日簪花神女好端端的死了，一定是上天要降罚，我们这些百姓得到定云寺跪着祈求神佛宽恕。”

说着她口里念起了佛。

南荔铺开自己的包袱，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去不也一样，何必赶夜路辛苦。”

“唉，你们哪里知道，神女本是石像化身，神灵只会借她的口说话，今日却将她的魂都招了去，可不是动了气，要降天罚呢。夜半子时是阴气最盛，如若我们不去虔心悔过，半夜就会让阎王勾走了魂去下油锅呢。”

她说的自己浑身一颤，连连念佛。

苏适意和南荔对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奶奶，有这么玄吗，别是谁吓唬您的吧？”

“哪能啊。”老妇人一拍被子，一副要和她们细说的样子。

在老妇人看来这两个小姑娘还年轻，有些东西不懂，她不说给她们的话，万一撞客着什么也是一场劫难。

“碧清仙宫你们可知道？”

南荔自然是知道的，苏适意好像也曾听谁提起过，说江北都城远郊外的一座山上莫名多了座仙宫，一座好大的仙宫出现的突然，还烟雾缭绕，神秘莫测，甚至还有人看到有仙人进出，所以被传的神乎其神。

江北府廷注意这座仙宫很久了，但是这座仙宫除了在山下立了碑，还有就是每月初十都会算上一卦外，其他没有什么动作。

曾经数次的卦象都灵验无比，不是算准了下雨就是算准了下雪，但是这些都还不足以取信于人，毕竟只是观天象，许多能人异士也都会。

但是前月初十，一个官府追捕了很久，也没有查到任何踪迹的杀人重犯不仅被碧清仙宫查到了，还将他捆起来交到了官府，最神乎其神的是那名重犯好好的被关在牢里，竟然在第二日就变成了一只豺狼的尸首。

有人就发现碧清仙宫的碑上出现一行字：替天行道，铲除妖孽。

太卿府的牢狱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而且那几日前后也根本没人进去过，所以碧清仙宫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响亮，不少人想要朝拜，但是据说每年只接七名有缘人上山，无缘之人也只好再等。

“奶奶，您的意思是碧清仙宫说一定要今夜参拜，方能保得平安？”

“是啊…”

南荔低下头若有所思，先前碧清仙宫做的事都无伤大雅，虽然他们府廷盯着，但也暂时还没打算动手清理，但是现下看来，不得不拔除。

苏适意躺在她旁边，掖了掖自己身下的被子，以防半夜的时候被南荔卷走。

南荔在老妇人走后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突然问道：“你认为他们妖言惑众？”

苏适意有些疑惑，“难道你相信他们所谓的仙术？”

“不是这个意思，”南荔给她塞好被角，“有道行的高人不在少数，能捉妖的也不是没有，这些东西你不懂，我不好与你说，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说的必须今晚参拜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什么目的。”

苏适意一下翻身坐起来，“你记不记得…碧清仙宫什么时候带七名有缘人上山？”

“好像是…这个月初十，也就是后日。”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探个究竟，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妖言惑众，一看便知。”

碧清仙宫伫立在山顶，据山下不远不近，普通人轻易上不去，但是又可以从山下遥遥望到。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觉得神仙法力无边，但又并非遥不可及。”

苏适意非常同意墨三才的看法，真正的仙人肯定是避世不出，等到百姓有难的时候出来拯救苍生，而不是像他们这般沽名钓誉，做出许多假模假样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