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黑暗,遮住了夏南柯所有的情绪
议事营内,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朗言尽职尽责的站在屠苏烬的身后,他的眼神暼见端坐在太师椅上很久都未曾挪动一步的屠苏烬,只能在心里微微的叹息着,对于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夏姑娘与大皇子之间可谓是命运弄人,事情完全朝着他预料不到的地方发展。
“大皇子,夏南柯乃是南蛮族的大土司,如今我们与南蛮交战在即,属下认为应当立即处死她”立于下侧的副将许湛手握重拳,语气铿锵的建言道。
可坐于上首的屠苏烬似乎像是没听到般,仍旧维持着刚才笔挺的姿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请大皇子处死夏南柯”许湛再次出声,并单膝跪地,而余下的七位副将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仿佛是从冰窟中提炼出来的声响,令听的人感觉到一种从后背处透出来的凉意,冰冷得令人心颤。
可一心为了西蜀,一心为了军营的耿直副将许湛又怎么可能轻易退缩,他仍旧不怕死的说道,“大皇子,夏南柯此人绝对不能留,应该立刻把她杀了。”
“滚都给我滚”屠苏烬猛的站起来,提起书案便是一掀,只听得“嘭”的一声,上等材质的书案便应声而碎。
面对屠苏烬突如其来的暴怒,在场的所有人都失了反应,从来没有在人前失态的屠苏烬,竟然会有此番动作,真是大大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大皇”
“许副将,你先出去吧”
许湛还想说些什么,但立马被朗言出声制止,并让他们全部都退出去。
许湛接收到朗言的意思,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屠苏烬,虽然此时的他心里有无数个作战计划,但他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也只能不情不愿的与一众副将一起退了出去。
徒留下屠苏烬与朗言二人,立于周遭一片狼藉的议事营中。
“我该怎么办”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真的在问身边的朗言,屠苏烬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脆弱。
回想起之前与她相处的点滴,再到如今的局面,只不过一夕之间,他们之间便隔了千山万水,南蛮,是势必是要清除的,可夏南柯,他同样不想放手,也不能放。
他的眼神突然坚定的看向远方,不再像刚才那般失魂落魄般不知所措。
屠苏烬慢慢的独自起身,重新的站了起来,笔挺的战甲、深邃的眼神、俊朗的五官、以及铿锵的步伐,都令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犹如一位从苍茫大地中走出来的带着肃杀之气的战神。
一直站立在身后的朗言,眉头微皱,从小就跟在屠苏烬身边的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他知道,现在的大皇子是最混乱的时候,从他行走的步伐中,他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屠苏烬出了议事营,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大牢之中,他看着安静的坐在铁牢正中央穿着单薄的夏南柯,内心里划过一丝不忍,但又想到她与南蛮的关系,又硬生生的把这抹不忍押了回去。
“夏南柯,你可怨我”屠苏烬问得轻缓,且小心翼翼。
“怨”夏南柯语气一顿,眼神清冷的看向别处道,“我更怨我自己,竟然会如此的轻信一个人,然而,事已至此,说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并不知道你与南蛮的关系,不然我也不会”话语截然而止,屠苏烬紧张的看着夏南柯的神色,后者好看的眉头微蹙。
她接着他的话道,“不会怎样,不会接近我吗你需要的不就是一个与南蛮有着非比寻常关系的人吗”
“在你的世界里为了胜利,可能什么都能利用,你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成功的引出了南蛮,目的达到之后,你也许可以用兵不厌诈解释一切,可在我这里,欺骗别人感情,利用人心达到目的的人叫不择手段,所以,你我之间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女子清淡的一字一句的话语直击屠苏烬的心房,明明女子语气平缓得犹如一汪湖水般平静,但却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他从她的话语里嗅到了一丝决然的东西,“难道,我们这么多天的相处,你感觉不到我对你是真心的吗因为你,我放弃了把玉峰山作为据点的打算,并且已经考虑好了玉峰山的将来”
“难道因为这些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吗”夏南柯眼神冷冷的注视着他,“那是因为你心里清楚,玉峰山始终是西蜀的土地,无论它如何动荡,都对西蜀构不成威胁,可南蛮不一样,它不属于西蜀的管辖,所以当你知道我是南蛮的大土司的时候,才是真的慌了,因为你不会因为我而放弃攻打南蛮”
“所以,不要再说你喜欢我,你爱我之类的话,我不是傻瓜,我有自己的判断,你的爱在你追求的权力面前只会显得更加苍白无力,又自私狭隘”
被夏南柯一语道破,屠苏烬的脸色变了几变,他目光炙热的看着面前这个坐姿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女子,明明身材娇可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想说的话全部都堵在嘴角,心口压抑的难受,却始终倔强的不肯离去。
夏南柯感觉到他高大的阴影斜斜落在自己的身上,自带一股英雄般的苍凉之感,“屠苏烬,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诚如她之前所想,他想令这大好河山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可她却不愿做他众多棋子中的一个,做了这么久的傻瓜也是时候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