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千机门三字,姜文暗道不好,如今的局面,他只觉骑虎难下。
江湖谁人不知,千机门惹不起!
惹不起的原因倒不是千机门有什么传世神功,有什么宝兵利器,只因千机门下人背景之复杂,前无古人。大到朝中大员,小到街边商贩,说自己出身千机,无人觉疑。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行走江湖最怕阴沟翻船,故武林人皆不喜千机门。
千机门此代掌门颜如玉更为奇葩,不习武,以文士自居。雍熙元年于东京青坊设下流水宴,与众儒生斗文,月余未尝一败,一举名动朝野。其棋艺更是绝伦,称天下一,众棋手服。加之年青貌美,每每出行,城中人驻足望,好似观盛景。故世家以青坊为雅,以结交颜氏为荣。
一武林门派俨然有世家风范,跟朝廷不清不楚,江湖人自然避之不及。
姜文再三打量面前这少年,对谢卓昭千机门少门主这个身份,他信了三分。
千机门有两位少门主一事,江湖皆知,但无人见过,仅有传言,说两人容貌不输千机颜如玉。
颜掌门貌美,姜文是知晓的。当年流水宴,他赶巧进京,得了一远观的机会。
面前这小生,虽尚存几分童颜,容貌与那颜掌门相较,还真没输。
再者,他也没妄言的道理。真要妄言,千机门不当是首选。
姜文心中没了主意。
谢卓昭失了耐性,据衣着判出姜文是头目后,便指着韩莲生,对姜文冷冷扔了一句。
“这我千机门内人,你速速放行。”
好狂妄的少年!
姜文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脸拉下老长。
这少年明显自己这边的,但他嚣张跋扈的姿态让张魁略有不悦,他看了眼韩莲生,发现这书生现底气十足,刚那怂货仿若他人。
看样子这少年来头不小,张魁决定静观其变。
“快快放行,你爷爷我没功夫在这耗着。”谢卓昭再次语出惊人。
姜文脸色铁青,他身后一副手,忍不住出了声。
“小子,不要欺人太甚。不管你是韩家,谢家,颜家,这船上,我们姜家最大,你客气一点。”
“哈!你说的倒是有理。”谢卓昭冷笑了一声,“敢问这么壮士姓名?哪里人士?”
“老子王虎!岳州人士。”
“岳州是吧,行,我记住了。”谢卓昭点了下头,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
“岳州百姓有气力狂语,想来是富庶。好。”谢卓昭坏笑,“明年岳州征重税。”
众人皆觉此语突兀,韩莲生听后,却失了笑容。
“卓昭,休要牵连无辜。”
谢卓昭回头,白了他一眼。
“无辜?哪里无辜?”谢卓昭反问道。
“貊乡鼠壤出刁民,多征点税,治治他们出言不逊的毛病。”
“好好好。”韩莲生叹气,对王虎说道,“我劝你一句,为了岳州百姓,赶紧求情。”
“求情?哈!”王虎冷笑,“征税岂是他一毛头小子说的算的!这天下没王法了吗?”
韩莲生与谢卓昭两人同时大笑,众人皆愣。
“你们笑什么?”王虎气急败坏。
“王虎。”谢卓昭收了笑,“天下有王法,可王法是朝廷立的,圣上说得算的。”
王虎隐觉不好,他睁大眼睛,扭头看向姜文,顿时大惊失色。
姜文早已回过味来,不由得汗出沾背。他忆起,当年流水宴上,颜掌门身边站得不止白衣书生一人,有两小童,其中一童大抵是面前这小生。
千机门在朝中到底有多大影响力,姜文不知,但进出青坊的非富即贵,他晓得。
一时之间,姜文只觉一百足在心间。
谢卓昭不依不饶。
“王虎,你刚说什么来这?不管什么韩家,谢家,颜家,姜家最大是吧。”谢卓昭冷哼一声,“那战时,国库吃紧,户部借银周转,怎不见姜家?”
“这!”王虎语塞。
姜文手下人早失了锐气,一众目光集于姜文与王虎二人身上,人群当中,王虎的几位同乡眼神中已有怨气。
片语之间,形势便天翻地覆,僵局在现,张魁出声了。
“谢少爷,请您高抬贵手,让一步。”
谢卓昭回头打量了张魁几眼,又看了一眼他带得几人,心中暗笑。
自己这个“爹”初入江湖,就结交了一窝悍匪,他这交友的眼光,实在不济。
他转过身,笑吟吟看着韩莲生,韩莲生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簪子。
“卓昭,与贱民计较丢身份,退一步吧。”
“好。”
谢卓昭转身瞬间,笑脸已无,眼神又冷了。
“王虎,你刚出言不逊之事,看在我韩家贵客的面子上,不计较了。”谢卓昭叹了口气。
“这又耽误了许久。”谢卓昭脸有难色。
“姓姜的,我也不藏着掖着,直说好了。”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韩莲生。
“他应与你说了,这趟是上面派下来的暗差,用着你们,是给你们脸。钱,你们得了,就别挡道,我今复命晚了,追究下来,保不齐诛你姜家九族。”
这句话若当头棒喝,打的姜文喘不过气来,他刚刚萌动的杀心消弭殆尽。
“姓姜的。”谢卓昭拇指朝后,抵于胸膛。
“我们韩家调得动禁军,请得起御旨……”
韩莲生出声打断了谢卓昭的话语。
“卓昭,在外,不可如此。”韩莲生摆了张笑脸,看着姜文,“我说过,你惹不起我,你为何不信?”说完,他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放我们走。”
姜文握紧双拳,压着后槽牙,挤出一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