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到如此青春正盛就被重病所苦的少女好转,任谁都会为之怜惜欣喜,宁知非看她脸色好了些,高兴的一笑,“外面春色正好,再耽搁就只能明年才能看到了。赶快好起来吧!”
阮小谢犹自茫然的眼瞳转了转,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中年仆妇再度出现,“小姐身体极弱,最宜安神静养,姑爷既已冲喜完毕,就请到别院安住,莫要过了病气”
或许是刚才那一推的缘故,中年仆妇迎着宁知非的灼灼目光时少了几分昨晚的冰冷与硬气,说完后犹自补充了一句,“这是老爷的安排”
阮小谢现在的情况的确更适合静养,宁知非也不与她聒噪,“走吧!”
所谓安居的别处就在阮小谢这处黛色小楼的后边,是个半开放结构与后花园相连的小精舍,面积不大却极雅致精洁,唯一的问题在于精舍与黛楼之间的位置关系,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藏娇的小金屋。
我有金屋可藏娇,哈!
先是穿越,随后又是一夜未眠,宁知非着实是困了,将小小精舍转了一圈后倒头就睡,谁知不等睡醒,却被人给叫起来了,“老爷要见你”
阮清林见他的地方是在黛色小楼前,便宜老丈人脸上没个好颜色,“明天是你宁家宗支大祭之期,你是宁家二房唯一的男丁,这场面总得去应付一下,记着,快去快回”说完摆了摆手。
宁知非并未按他手势的意思转身离去,探头向小楼里望了望,“小谢怎么样了?”
阮清林脸色好看了些,“你总算还是个有气运的,这一喜冲的不错。越是如此明天宁家的大祭就更不能多留,回来后也少来此,嗯,去吧,明日早去早回”
看把你迷信的!
宁知非嘴角翘了翘,转身回去补觉。阮清林看着他的背影向身侧大管事吩咐道:“赶紧给他置办几身见人衣裳,宁家不在意他,我阮家的脸面总还得要”
大管事是跟了阮清林几十年的老人,没有外人的时候说话并无太多顾忌,“这门亲事合该就直接办成入赘,进了门就改姓,如今这不庙见婚不上不下的多膈应,再宗支大祭也是拜死人的,晦气啊!”
“你以为我不想,改姓?赘婿?你想得美,宁家总还是要点脸的!”
大管事看着宁知非渐行渐远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新姑爷要是不开口还真有个人样子,可惜啊,宁家每到家祭必要考校族中子弟,就他那呆子名声,就是穿再好的衣裳又能捡回几分面子?”
“行了,你这老货恁的聒噪,让你去就去”
阮清林打发走大管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到读书考校还真是他的心酸事。
当年他这一辈兄弟几个就数他读书不成,最终只能守在家中看着兄弟们相继出仕,虽然那几个兄弟有的中明经,有的中明法、明算,都算不得进士科正途,但毕竟也是有实实在在的出身。
到下一代上两个儿子又不是进学的材料,逼死逼活只是不通,读了好些年书换了好多位有口皆碑的名师,连首诗都写不利索。大唐朝可是以诗赋取士的时代,这还能指望什么?最终只能打发他们托门路在不同的衙门里为人做吏。
三个孩子中就数老三小谢最是聪颖,兰心慧质、琴画诗书都来得,他真是当心尖子一般疼着,却偏偏是个多疾多病女儿身,如今为冲喜嫁人,偏偏女婿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呆子……
阮清林越想越觉心酸苦涩,呆呆站在门前,一时只觉人生虚幻,万事成空。
这时,一个青衣小鬟出来搅扰了他的黯然神伤,“老爷,小姐问……问起了新姑爷的事情”
“姑什么爷,你们都把嘴给我闭的紧紧的,谁敢说漏一个字须怨不得家法无情”
青衣小鬟噤若寒蝉而去,阮清林的眉头紧紧皱着,爱女小谢才貌双绝,难免就有些心高气傲,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嫁了这么个呆子,即便再解释是为了冲喜而不得已为之,她也肯定接受不了。
再则,找宁呆子的初衷是为冲喜,可不是真为了找女婿。等女儿的病好了,就凭他能配得上自家小谢?
不行,身体大好之前绝不能在她面前漏了风声。他也再顾不得伤怀,转身噔噔噔入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