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水千涣抱着讹兽离开,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陌流觞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然而不过是几十步的光景,他又转身往回走,只是那人已经拐出了自己的视线。
陌流觞手指还残留着对方身上已经变的非常淡的檀香味,似乎每次见面两人总是以不愉快结尾,就像刚才,拐带欺负人家宠物,虽然欺负弱小对陌流觞来说一直丝毫没有压力。可这皇观大门前的貔貅石像说拿来用就用,关键对方还没有追究,终归让陌流觞生出从复活以来两世都没有的微妙的廉耻心。于是想折回来道个歉,却已看不到人影了,结果只能能摸摸鼻子走了。
在陌流觞转身离开后,他刚驻足的身后,千年枫树上坐着的白衣少年默默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回忆起三百年前卜算子的话,“你要问我什么样的人和物招不来魂魄,恒古以来,只有来自及其阴晦地方生的魔物,由千年千丈戾气所生,天生地养,生来便是大煞无魂之人。”这就是当年自己一直招魂屡屡失败的原因吧。只是每次想起陌流觞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看到他从黑暗中来,终到黑暗中去,只有冰冷的黄泉路上的幽魂陪伴。内心沉重的同时心里却总是忍不住的怜惜他。
人人都道寰宇太子殿下功德无量,为拯救寰宇苍生差点身死魂消。却不知当年的太子殿下,以一缕元魂孤闯鬼界,过奈何桥,破轮回门,饮忘川水,为的只是掬的那一人的魂,哪怕一魄。
可笑的是现在那人归来,只能当作不相识。
本来打算在水正观休沐几天,可是想到就算装作不相识,隔壁呆着也是好的,于是转身下山回悦君阁。两人殊路同归,水千涣刚抵达镐京安庆街道,只见街角路人所经的拐角,有一团乌黑之气游走徘徊。而陌流觞就站在黑雾般的黑气旁边,只要眼见有人要踩到黑气便装疯卖傻把人吓走。水千涣静静的站在街头,看着那人见人靠近就赶,直到街上最后由于贪杯晚归的路人也回家,水千幻上前。
“是幽浮灵吗?“
“兄台有点见识,不过这个不是。”
“那是什么?”
“是怨。”陌流觞难得一幅严肃的表情。
“我怀疑这里有人‘死于非命’,虽然怨气不能直接伤人,但是会误导心里有鬼之人攻击别人,我看兄台也是修道之人,可有解决良招。”
“一般死于非命之人,肯定有未了心愿,在下修过招魂问灵之术,只是不知死者亡故多久,魂归几何?我看道友对之娴熟,定是有了决策,就不要谦虚了。”
“……”陌流觞被噎了一下,心想:“没想到啊,没想到,时隔经年,水千涣这厮竟然也学会调侃别人了。想当年只有自己堵对方的份,现如今对方竟学会了堵人,果然天界是个磨练人的好场地。”这就是现世报啊,心里小小的感慨一下。
陌流觞缓缓道:“其实自杀是不折不扣的‘死于非命’,自杀而亡,一般魂魄到不了奈何桥,喝不了孟婆汤,也就入不了轮回。久而久之,魂魄由于外在原因残缺,徘徊在身死之地,却是已经浑浑噩噩,忘记自己为何而死。但是又对生气极其渴望,有时便会蚕食刚离窍同类,从而变强大,更甚者在朔月如果接连蚕食同类就会幻化出实体,出来害人。据我观察,目前这怨气怕是已经残害少说也有百人,了其心愿也无法驱散,所以我看来只能暴力镇压,要不然今晚也是朔月又会徒增几条命案。”最后一句看似询问对方,实则陈述。
水千涣“……”对于如此连害百人之多的怨灵除了灭绝还能说什么?
陌流觞道“说来……,还没有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唤我念觞便可。”
“……”水千涣啊水千涣,你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说出如此肉麻的别称的啊!
陌流觞想捂脸,简直不忍直猝。
甫一说完,水千涣捕捉到对方那一闪而过微妙的眼神,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本来一般在凡间会友都是用这个称呼,以前也有好友揶揄,只是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现在已经说了,还能怎么办,想改,那不是明确告诉对方自己已经认出对方,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