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梦客听着这个离奇的故事,胸口很堵,他在史书里读到过不少荒诞的故事,但都没有他眼下听到的这个故事那么使他难受。
“虞大哥,你知道那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吗?那是一封我母亲的信,里面写着我父亲被杀的来龙去脉和母亲向我交代的话。可惜那封信被屎尿染了,我就把它扔了,那上面每一句话我都记在了脑袋里。”
“还有一样东西,”张无锋去摸自己怀里的包,摸出了一只箭头。上面虽伤痕累累,星光之下,但是闪着寒光。“母亲的信上说,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箭镞,是他当年亲征的时候敌人射进他的手臂里的。父亲把这箭镞当做纪念留了下来,他应该是想当传家宝的吧。”
接着张无锋就沉默了,虞梦客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便也跟着他沉默。看着张无锋手中紧紧握住的那个过了很久,远处传来几声渺茫的嚎叫,虞梦客才意识到应该回去了,当他正要开口时,张无锋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向虞梦客拜了一拜。虞梦客赶紧把他拉起来,道:“你这又是为何。”
“虞大哥,请你今后为我写史。”
张无锋高高地举起他手中的箭镞,激动地说:“我张无锋,日后定当拿着这箭和覃王张归的头,去祭拜我父和我族先祖!”少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戈壁之上,只有远方的野兽与他呼和。
那是张无锋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激动时刻,以至连他后来将张归的头放在他父亲排位前的时刻也没有这样激动过。今日他身边只有虞梦客一人,但那天,将有人山人海拥他加冕为王。
天微微亮的时候,李遮水就起来了。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走到男人们睡觉这边。营火早已烧尽,白色的草木灰埋着几根木炭。虞梦客和张无锋睡在营火不远处。
李遮水走近一看,这两人还在睡,虞梦客一支手一条腿都搁在张无锋身上,但被子全让张无锋抱在怀里。这姿势看起来颇为怪异,好像虞梦客要飞夺张无锋怀里的被子一般。李遮水不由得咯咯地笑起来,虞梦客让李遮水笑醒了,他头发乱成一团,睡眼朦胧地望着李遮水,道:“怎么了?”
李遮水收敛了笑容,道:“起床了公子爷!再睡可就起不来了!”
说罢,她也梳完了头,在脑后轻巧地扎了一个马尾。她将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走了。那马尾也一晃一晃的。
虞梦客看着李遮水远去的背影,和她摇晃的马尾,忽然就恍了神,心里不禁升起无限缱绻。心想,若是今后与遮水还有缘分该有多好啊。但又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天派,缘分再深,又能到哪儿呢?只希望这一路能够越长越好,最好永远不能结束。
“怎么了?虞大哥?”张无锋醒了,见到虞梦客一脸惆怅,不禁问道。
“没事,咱们该启程了!”虞梦客答道。
虞梦客三人当即与莫白一行人上路。一路风尘,马蹄赶落,日暮之时终于来到了缠中城。
每座城都有自己的气场。这种气场不仅仅是靠华丽的建设或是奢侈的装潢撑起来的,它更多体现的是城中居民的精神面貌。东部与西部城市的大不同也在这里。像诺诚和漠风镇,就弥漫着一种艰难和压抑,而眼下这座缠中城,气势宏大,城楼的飞檐骄傲地翘立,天下宾客往来其间,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抱负,眼里闪着各自的尊严。隐隐给人一种东部大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