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给赵辉大哥揪在洗漱间，不顾里边剩菜的霉味，洗碗水的腥味，从头至尾声情并茂讲述了她如何制造现场，如何不留情面侮辱了阿斯汉。

尽管大哥第一时间分享到了母亲成功侮辱了阿斯汉的快意，但也挡不住他全程不停捂嘴捏鼻子。

“那个女人一开门，我就来了这么......一小脚！”母亲满脸得意，勾起腿做了个侧脚踢球的动作。

“三妗，我觉得你有点......趁人之危！程晨以后知道了会怎么样？”

“这个你放心，她不会知道，我保证。哪个男人会给一个女人说自己因为穷，因为有不良的基因而给人侮辱，当然，会是会，但那是他功成名就之后。可就这后生的条件，恐怕这个秘密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了！”

“三妗，你刚才说他干甚的？”

“说是画图，估计是教美术的。”

“不一定，设计师工程师都是要画图的！”

“干什么也无所谓！总之，他进不了我的门！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他是进不了！昨晚一个朋友才给介绍个对象，他妈是医生，他爸搞开发的，你说今天就……哎……”

......

说到医生，母亲便有了难以形容的饱腹感，她尽量小口吸着医院难闻的气味，斜睨着一个个冰冷冷的白大褂，看看围墙一圈粉色的墙围。

医院的墙围都是粉色的吗？这个想法一冒出，紧接着，用母亲的话说，胃绒毛都站起来了。

她眼珠一转，拉住拔腿要走的大哥，叫他去买水果，自己在电梯口等着。

等待才是最考验耐心的事。母亲在亮闪闪的电梯门上照了好几回镜子，翻了几下手机，返回病房看了看我。电梯从不空走，总有上来下去的人们，她打量着风风火火的老太太的脸，是她的什么人住院了？打量着满面春风的年轻人的保温桶，是给媳妇送还是给姐姐送？打量着颤巍巍的怀孕妇女，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

大哥去的太久了，以至于他从电梯里一露头，让母亲好想骂一句：死哪去了好几年不见人！她又懊恼又激动，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水果袋子，几步奔到了护士站。

母亲把沉甸甸一袋子东西边飞上桌边笑眯眯地说：辛苦了，辛苦了……说着又要弯腰拎走，她说要去洗洗。护士长率先上来抢下东西，“哪能叫你去洗，来，小李……”

“你闺女挺好的，一切正常。”护士长微笑着说。

母亲突然换了副表情，她乞怜似地说道：“我知道，多亏护士长悉心照顾！不过麻烦护士长，安顿你的人不要提程晨流掉孩子的消息，她爸爸也不能让知道，这个孩子一根筋……”

护士长终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没等母亲说完，她像老首长一样，拍拍母亲的胳膊，“知道了，放心吧！”

安顿好这一切，大哥才跟上来，他探头听母亲说什么。母亲转身看见大哥，她才想起已经晾了大半天的宏伟大业，“医院不需要你，赶紧安排设计院出图，过完年就进行图纸审核，一天都不能拖！”大哥得令，大踏步来我病房，跟父亲打过招呼，叫我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随后母亲心满意足回了我的病房。

下过雪的一两天格外寒冷，撒了盐的柏油路面形成一道一道车辙，来来回回的车辆喷着白气，小小夏利车也给憋出了大黄蜂的声音；街上行人稀少，偶尔见公交站牌前挤着几个人，他们不是捂着耳朵就是跺着脚，不时抻长脖子看看转角有没有车来。

街上霓虹闪耀，各个酒楼饭庄前停满了车，拖走了城管的小贩们不惧严寒，油炸食品的香味飘出好几百米。

大哥一下子知道了节约，她把母亲塞他车上的好几袋子牛排咖啡乱七八糟送回家，自己草草吃了口，赶过去见设计单位的负责人。

负责人是两个年轻人，二十五六的样子。跟大哥谈业务的那个是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大哥的店里。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有个干净帅气的年轻人到他店里，羞答答说要一盒“这个”，他指了指柜台里的东西。大哥很好奇，现代社会，这么大男孩子第一次买这个？他仔细端详了他的脸，笑起来很好看，从没见过那么整齐且白的牙齿。

“多少钱？”他问。

“十块，这边的好，这是五十五的。”大哥接着介绍了别的款。

“那就买好的。”说着他就掏钱包。

付款之后，他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贪婪地看那些让人血管爆裂的东西，连偷瞄也没有，低着头就要走。

“再晚来我就关门了，看来你们.......单位忙？”大哥很好奇，就想套套近乎。

“还好……最忙的时候过去了。我们的旺季是春夏秋……”

“什么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