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因为它是---饭桶!”那人学着母亲的腔调,起身去捡饭桶。
恶心完对方的母亲没有停留,直接出了楼门口。
这一脚着实泄愤,她直感肠子徐徐舒展开来。
人总是喜欢对比,和别人比,和自己的过去比,通过对比来获得心里上的慰籍,否则就看不到受苦受累摸爬滚打的价值,却鲜少能想到自己给社会给人类做出的贡献和生命的意义。母亲昂首阔步走进长廊,她有些洋洋得意地回味着刚才那个缩头乌龟的怂样,脑回路突然转过弯来,这个个泡话里有话!她怒火重新燃起,“呼啦”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径直冲回刚才饭桶抽烟的地方。
“你连饭桶都不是,你是马桶.......你.......”母亲甩开膀子拉开门,一腔子五魁首六六六的市井黑话搥在嘴边,可惜,人已经不在了,饭桶也不在了。她松开手,憋久了的门“嘭”地弹回来,不识相的东西!母亲“棒”补给它一脚,拂袖而去。
真是晦气!不过还好,还好,真的还好,比起自己差点活进冷宫,这点小事儿,怎么说,港话怎么说来着,洒洒水?对,洒——洒——水,洒洒水.....
......
母亲带着“浇花”的动作就进来了,另外一只手里拎着午饭,用餐盒打包着。
“妈妈没顾上回去拿饭,不过也是山药丸子,是云锦饭店带的,那儿的饭干净。他们的老板经常跟妈妈打麻将,很惯,他们有自己的基地,用的......”
“你干甚去了?”
“跟你爸......跟你爸去了趟银行!”母亲边打开饭盒,边吞吞吐吐地说。
看着母亲的样子,我连看一眼饭盒的心思都没有,胃里顿时涨满了不知从何而来起的气体,眼泪濡湿了睫毛。阿斯汉来过了,我确定,他一定是不能忍受无法排解的思念,冒着被母亲凶走的风险,又一次来到医院。满怀希望又一脸彷徨,最终,他还是决定来碰碰运气,他应该穿了他新买的衣服,但他应该剃光了下巴颏上的小胡子,他开玩笑说,那是艺术家风范,他知道母亲欣赏不来,所以剃了是一定的。然后,他买了我爱吃的零食,一定也带了我父亲爱吃的奶豆腐,满满两大包,鼓足勇气来看我。可时运不齐,就在母亲出去的瞬间,正好撞了她老人家满怀。
母亲一眼认出了他。她鄙夷地盯着阿斯汉,问他为什么告诉他别来还要这么执着。她一定也说了,已经帮我物色了与我家门当户对的男人,在建设局上班,做这种事说这样的话对母亲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阿斯汉一定动了动勒麻的手指,身体往前倾了倾,泪光在眼睛里闪烁,他抿了抿嘴唇,憋回眼泪,旋转沉重的身体,离开。但母亲对这个觊觎自家财产的人不放心,她灵光一闪,大踏步撵上他,抱歉地跟他说:来都来了,要不进去看看程晨吧。不能成为一家人,做个朋友也行吧。不过,他对象就在病房,就看你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对,不冤枉她,母亲做这事绰绰有余。
“我不饿,困了,想睡......”我侧过身子,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