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你保佑我的程晨,不要让一个叫阿斯汉的利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的程晨单纯,看不清好赖人,请你保佑她,务必让她尽快清醒......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无论如何,不能让阿斯汉进我的家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程晨是个小孩儿,请你不要跟她计较,她不听你的,偏看上了那个人样草包……”母亲双手合十,两眼紧闭,上身笔直地跪在蒲垫上,后来她的祈祷便有调有曲,简直像是唱起了大悲咒。
母亲已年过半百,为了我,对,她口口声声地说为了我,将不再柔韧的腰深深地弯下去,不顾形象地挤出两棒腰部脂肪,她的手势如此到位,头磕的如此饱满,而我,站在身后不闻不问,良心,狗吃了?
“妈......你祈祷成功了......现在,就算你说接受他,我也不想了,我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永远也不想了......我现在就去分手!”终于艰难地说完,我转身要走。“分手还要专门去分,直接告诉他,让他找好的去不就行了?!”母亲一副鄙夷的口吻。“妈,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就算是自己养的狗,养了三年,那也是有感情的,要扔掉的时候,我也有不舍,我也会目送它走......”母亲还要说什么,我没有留步,车还在维修,我摔门而出,拦了出租车往阿斯汉单位方向走。
我是否在他的黑名单已经不重要,反而,我觉得很好,那样使我少了些许负罪感。可我没有打电话,我发信息告诉他见面地址,我下车时他如约而至。
我们约在他们单位后边的景观河见面。景观河是政府用处理后的城市污水打造的。两边造型独特的护栏,花岗岩雕成的镂花造型,搁一段一个胖头胖脑的石狮子。俯身看下去,浅浅的水结成了白冰,冰上的裂痕清晰可见,有个环卫工正躲在阳光里打盹。时光拨转回十年,就十年,这条河算是我们的护城河,夏天的时候,这条污水沟臭气熏天,上边漂浮着厚厚一层绿中带黄的水藻,烂纸片,花红绿蓝的食品袋,人们随手丢下去的横七竖八的汽水瓶。再往西一千米,便是火车道,火车道的西边,就是荒草丛生的郊区了。那年,我们家里刚有了座机电话,一到周末,我们男生女生便约在火车站后边的火车道上,看长蛇一般的火车,女生吃着小浣熊干脆面,男生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冲着飞驰而过的火车吹口哨。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坐着火车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人,要不就是大城市的人,要不就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人,要不就是北京人,要不就是刚从北京回来的人,反正,他们肯定都见过天安门。然后仅仅十年之后,整个铁路的西边,方圆十公里的地方,建起了引领整个中国的现代化都市区域,再往西边,是西北最大的野生动物园,他们已经代表了自己的家乡,走在了外交的前沿,我们的小城,摇身一变成了整个自治区的经济支柱地区。
阿斯汉向我走来,上身直接俯在护栏上,俩手紧紧扣着,一只脚穿在护栏底部的镂空处,我不打算赘述,而是简单扼要说说甄大师算到的不合适,让我吃惊地是,他毫无绅士风度地打断了我,仿佛分手一事自己早已决定,今天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我曾经笑话我大学那几个闺蜜,没有十足的把握日后能结婚,打一开始就控制好感情别在一起,免得到头来,撕心裂肺,歇斯底里,我说,别听人们瞎说,大学不恋爱会遗憾,恋爱了却不能永远在一起才遗憾,因为那种纯洁的爱情在走进不纯洁的社会之后,质量就下降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非你不嫁......不知道竟然这么快就要各奔东西......即便分手,我也希望你好好的......真的,找个像我一样爱你的,想死心塌地,为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的……”我泣不成声。“行,听你,有好的,你就认真谈,别把大好日子浪费在......回忆上!”说完,他抽出那只脚,站直了身子,双手托住护栏,咬住下嘴唇别过头去不再看前方。我靠在护栏上,看着右边熙来攘往的车辆,微微仰起头,让眼泪倒流回去。“阿斯汉,掉过来!”他知道我要干什么,转过身来不看我。“脸给我!”他双眼噙满泪水,一如他背走羊又面对我的那一晚。我重重亲了他一下,跨步就要离开,忽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他低沉有力的声音,“我......一时半会儿还不结婚,有事……可以找我聊聊……电话号码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