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一氓粘粘的目光总是会游移到祁心怡的脸上,可是,在他目光游移之间,他却看到了安亲王岳乐正带着四个人走进了广场,只见五个人各着便装站在广场边上对着灯笼指指点点,史一氓侧耳细听。
虽然四周一片嘈杂之声,奈何史一氓内功深厚,比一般人耳聪,那五个人又都是成名高手,虽声音不大却暗劲十足,比一般人说话传得要远,几个人的说话声清楚地传入了史一氓的耳朵。
安亲王岳乐一身富商打扮,头戴金丝圆帽,身穿绸缎长褂,雍容华贵地望着场内,身旁站的四个人,一位穿着师爷服饰,身形瘦削,鼻尖眼突,个头短小,两位身穿商人服饰,长眉低垂,须发整洁,另一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紫色富贵绸缎长衫,笑容可掬,一副富家纨绔之相。
只听安亲王岳乐说到:“早就听说竖神灯,今日方一睹真容,果然不同凡响,很好。”
穿师爷服饰的人恭恭敬敬说到:“王爷,据说竖神灯有近千年的历史了,是百姓祈求平安之意。”
安亲王道:“竖神灯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平叛若能成功,百姓自然安居乐业,现今圣上少年有为,胸怀大略,足智英明,必是圣主无疑,百姓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不过,这些民风民俗还是要保留的。”
穿师爷服饰的人说到:“王爷亲自指挥,一定马到功成。”
安亲王哂然一笑,道:“叛贼羽翼已丰满,势力已成燎原之势,平叛实非易事,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几个人刚要转身离开,人群中突然窜出五条灰影,倏忽之间冲到了安亲王岳乐的身前,当真动如脱兔,迅如猊猿,正是南疆孤狼陈嵩、乐山双雕任大通和任小通、沧海一柱贾大化和桃花谷主胡清风,史一氓急忙凝目细瞧,只见安亲王身边的四人迅速挡在安亲王的前面,齐刷刷亮出了兵器,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穿师爷服饰的人大声喝问:“什么人?敢大胆行刺王爷?”
陈嵩阴恻恻地说到:“华山黃道清真人,梅岭双隐黃隐烈、钟隐生,恒山道长刘元靖别来无恙啊?当年嵩山一别,也有十余年了,四位都是江湖成名人物,何以如此不自重,甘愿作清廷走狗?助纣为虐?我与各位无怨无仇,无意与各派结梁子,我们是来擒那个狗屁王爷的,请四位行个方便。”
黃道清见是陈嵩,心中不再担心,捻须微笑,说到:“陈老弟误解了,道家道法讲究顺其自然,世上万物,有生有灭,皆遵循自然法则,历朝历代也是如此,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前朝末期,民间大乱,百姓罹苦,朝廷却无力保江山稳定,百姓安宁,新朝刚立,新皇却是胸怀大略,力救苍生于水火,此乃物竞天择,贫道是顺应天意民心而为,何来走狗一说?”
陈嵩冷笑道:“巧言令色,天下本是我大汉民的天下,岂能被异类蛮清所占?大汉民族岂能屈身以事胡虏?你身为汉人,数典忘祖,腆为武林一派掌门,是非善恶不分,何以存于世间?”
纵使修为再深,陈嵩的话已是句句戳心,黃道清顿时怒火填胸,也不再客气,厉声问到:“陈老弟是一定要和贫道切搓喽?”
陈嵩从腰间抽出烟袋,冷冷说到:“请赐教。”说着话,一招劈头盖脸,烟袋锅径直向黃道清的脑袋打了过来。
黃道清刷地抽出长剑,身形一矮,橫剑架住烟杆,接着身形前纵,手上用力,长剑顺着烟袋杆直削陈嵩的右指,眼见陈嵩若不撒手,五根手指必被切断,却见他不慌不忙,身形向左跨出一步,忽伸左手握住烟袋锅,右手拇指和食指在烟杆上用力一弹,烟杆顿时橫着扫向黃道清的咽喉。
黃道清也不撤剑,身形微侧,长剑猛地朝烟杆磕去,荡开烟杆,手腕一翻,一招秋风扫落叶,长剑向右侧橫摆,直削陈嵩的肩颈。
陈嵩左手烟袋急收,一招达摩抱杖,双手抱住烟杆竖在胸前不动,右手疾伸,拇指食指搭成环形,弹向黃道清右肘。
黃道清不等自己的招式使老,已然急收长剑,一记童子拜佛,剑尖直竖,剑身橫着向右荡去,直击陈嵩的右臂。
眼见右臂不保,陈嵩猛地踢出一记撩阴腿,右脚狠狠地踢向黃道清的下身,逼得黃道清不得不后退,长剑缓得一缓,陈嵩急收右手,堪堪避过黃道清的剑锋,不由长吸一口冷气,稳定心神后,拧身又与黃道清斗在了一处。
这边,乐山双雕与梅山双隐、沧海一柱与刘元靖也是缠斗在了一起,梅山双隐的兵器怪异,俱是右手使一支三尺圆盾,盾边锋利如刃,可削可挡,左手使一柄短剑,剑身厚重,透着冷冷的青黑光泽。
此时,梅山双隐使出祝融剑法,剑盾合一,神出鬼没,乐山双雕已是防多攻少,只能见招拆招,耍开峨嵋刺护住全身要害,局面一时显得极其被动。
黃隐烈见任大通、任小通的峨嵋刺如一支盾牌挡在身前,一时也无可奈何,目光一低,猛见任大通、任小通双脚偶然露出,立与钟隐生互使眼色,两人用盾护住头顶,猛地身体着地滚向任大通、任小通的脚下,右手短剑使出地趟刀的招术,削向两人的脚腕。
峨嵋刺短小,所谓一分短一分险,乐山双雕不得不伸出峨嵋刺用力在盾上一点,身体借势从梅山双隐的头顶跃过,梅山双隐的盾牌却忽地“嗡嗡”旋转,身体同时滚回,短剑直削双雕的小腿。
四人翻展腾挪只在一刹之间,险在毫厘,任大通急挥右手刺点向黄隐烈的小腹,左手刺径直刺向黃隐烈的面门,刺长盾短,这一次却大占先机,胡隐烈不得不抡起盾牌护在脸前,右手短剑拨向刺向腹部的峨嵋刺,身体借势弹起,剑刺交碰,两人的手腕俱是一麻,脸色微变。
任小通则是抡起双刺砸向盾牌,身体借势旱地拔葱让过短剑,一记倒插杨柳,双刺对准钟隐生的胸和腹分刺下去。
钟隐生急向外滚去,任小通使了一个千斤坠稳稳站定,两人都是一愣神,复又攻在了一起。
贾大化独战刘元靖却是半点好处占不到,尽管他的双叉使得密不透风,虎虎生威,但刘元靖的恒山剑法更是精奥绝伦,绵绵不绝,贾大化越打越心惊,偷眼见陈嵩和乐山双雕俱是勉力支撑,想取胜已然不能,胡清风正与安亲王岳乐斗在一处,遂灵机一动,使出连环三叉,不待招式使老,身体却向安亲王岳乐奔去,一招上步前叉,直接叉向安亲王岳乐的双腿。
贾大化知道,如果叉向安亲王岳乐的上三路,安亲王岳乐必死无疑,可是吴大帅有令,必生擒安亲王岳乐,方可逼清廷退兵,因此,下手也只使出三分力。
就在叉头堪堪叉向安亲王岳乐双腿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块迅疾飞来,“当”的一声砸在叉头,钢叉顿时脱手,带着“嗡”声斜向一旁,深深插入地面。
安亲王岳乐借机“刷刷”连刺几剑,逼得贾大化急向后退出一丈开外,贾大化尤自纳罕,从砸在叉头上的力道来看,发石之人显然功力不弱,他茫然四顾,不远处的人群依旧狂欢,似乎这场打斗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恐慌。
胡清风的叛官笔本来善于短兵相接,与长剑相拼自是以短攻长,已失先机,又奈何自己的功力不足,很难欺到安亲王岳乐的近身,见贾大化大败,越打越是气馁,猛见安亲王岳乐使出一记太白双清,剑尖挽成两朵梅花向他胸前逼来,急使一个鹞子翻身,连翻三个跟头落在一丈开外。
安亲王岳乐拔起叉在地上的托天叉,向贾大化掷了过去,朗声说到:“今天是中秋佳节,本官不忍搅了百姓的兴致,你们走吧,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贾大化和胡清风知道此时绝不能再斗下去了,于是转身几个纵跃,迅疾消失在夜色中,陈嵩和乐山双雕见已无胜算,猛地使出几记狠招,身形倒纵疾向广场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