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 西行路 隐士传绝技(2 / 2)江湖岁月印吴钩首页

玄空微微一笑,看着史一氓又道:“其实,施主去昆明实非探亲,而是图一个人,时间紧迫,老朽自然明白,如施主十分为难,也用不上一个月,凭施主的资质,十天时间足够了,不知道可允否?”

史一氓少年侠义,见玄空话语恳切,再不好意思拒绝,当即点头说到:“我答应您,只是不知道是何差遣?”

玄空大师道:“施主答应了是吗?君子一言。”

史一氓侠义之心更盛,爽快说到:“不论大师所托何事,晚辈无不应承。”

玄空面露喜色,道:“其实,老朽是见过少侠的,在葫芦谷,你解了苗家人的一场内斗,挽救了无数的苗家人的性命,这是行大善事,足见少侠厚道,必有厚报,我一直在盼着少侠能来到我这小庙盘桓,也是佛祖显灵,让施主与老朽有此一会。”

史一氓诧异地问到:“大师那天也在葫芦谷?”

玄空点头道:“老朽不才,偶然得知吴三桂挑拨苗家人内斗,他欲借机吞并苗疆,老朽在此出家,奉苗家香火,自然不忍眼睁睁看着苗家人自相残杀,那天本是想前去化解纷争的,没想到少侠英雄侠义,令老朽折服,无日无夜不盼着少侠来此相会。”

史一氓道:“大师悲天悯人,但有吩咐,晚辈无有不遵。”

玄空双手一拍,叫了一声“好”,眉开眼笑说到:“少侠爽快,宅心仁厚,与我同道,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请随我来。”说罢,玄空大师将地桌移开,地面上立现一个地道,玄空手执油灯率先走进地道,史一氓紧跟其后。

地道内潮湿发霉,怪味刺鼻,好在地道并不长,走不多时,一道台阶渐行渐高,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走出地道,进入一间石室,石室处在半山腰的岩石当中,被山林遮蔽,玄空点亮壁灯,石室中摆放着石床和石桌石椅,再无他物,石床上汗渍斑斑,显是长期有人躺在上面,史一氓微感诧异。

玄空在里墙石壁上一个凸起石块上用力一旋,一道石门“吱呀呀”弹开,原来石室的里面是一间密室,玄空大师领着史一氓走进密室,点亮了壁灯,密室很小,地面摆放着一个蒲团,靠墙一个石柜,石柜中摆放着几本线装古书。

玄空大师笑着问史一氓:“是不是很奇怪呀?老朽把少侠领到这里来干什么。”

史一氓点了点头,玄空大师道:“老朽原本是蒲田少林扫地僧,平时习练玄空拳,无意之中窥得少林武功秘笈九阳神功,幸好老朽没有学练,于是,被贬到这里当了一名烧火僧,后小庙无人,老朽便长期留了下来,数十年来,老朽钻研玄空拳,凭记忆中的九阳神功的零散招术和内功玄学,对玄空拳加以改进,独创一门空空拳术,这几本秘笈就是老朽凭记忆抄录的九阳神功心法、玄空拳拳谱和空空拳拳谱,老朽的大限已到,却不想苦苦钻研的这套拳法失传,因此,老朽苦苦支撑,也是佛祖怜恤,得遇少侠,这三本秘笈老朽全送给少侠,这十天当中,老朽每天传少侠九阳神功心法和空空拳招术,算是老朽代苗家人报答少侠的侠义之举。”

史一氓颇感意外,当即摇手道:“大师,这万万不可,大师的馈赠太厚重了,实不敢接受,大师相托之事我答应便是,无论再苦再难,必赴汤蹈火。”

玄空无可奈何地说道:“老朽所托之事唯此而已,别无他求,如少侠不接受,老朽只有付之一炬,免得落入强人之手,为祸武林和百姓,只可惜老朽数十年的心血也就付之东流了。”

史一氓还是不敢接受,道:“大师身体康健,能活百岁,自然还有可遇之人秉承衣钵,我是拜过师父之人,恕晚辈不能答应。”

玄空“嘿嘿”一笑,道:“老朽不需要少侠拜老朽为师,佛讲缘份,老朽和少侠有缘,况少侠乃仁杰之士,身怀绝技是大智,孤身除奸是大勇,为民除害是大义,化干戈为玉帛是大仁,仁义智勇之人,得老朽拳法方不会为害武林和百姓,也算是老朽终得善果,少侠还是不愿收受吗?”

史一氓尚自犹豫,玄空大师道:“少侠可是应承了的,这么快就反悔啦?”

武林中人讲究言出必践,一诺千金,出尔反尔非侠道所为,玄空大师的这句话分量十足,颇有要挟味道,史一氓初入江湖,岂能作苟且之辈,当即躬身施礼道:“感谢大师的慷慨相赠,我必不负大师重托。”

玄空大师大喊一声道:“好,这才是真侠士所为,老朽心愿已了,老朽谢谢少侠成全,老朽只教你十日,这十天,少侠每天都跟老朽到这里来,外面的石床是练九阳神功心法用,这密室是练空空拳所用,十天以后,少侠自行上路,这三本秘笈少侠也一并带走,老朽只可教少侠十日,能教多少算多少,其余的少侠自己悟吧。”

史一氓深鞠一躬,道:“我定不负大师所托,让大师的造诣发扬光大。”

玄空微微一笑,释然说道:“以后的事老朽也管不了那么多,至少老朽把这套拳法传给少侠,不会传错,老朽有一事不明,请问少侠与关外怪客可有渊源?”

史一氓不好隐瞒,俯身一揖,说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玄空大师颇感意外,道:“那老怪只收了三个徒弟,却没听说有关门弟子,他收了少侠作徒弟,也算他眼光独到,那三个徒弟可是有点不着调,不过也没辱没老怪的名声。”

史一氓顿觉好奇,抬头问道:“大师和家师熟悉?”

玄空“哈哈”一笑,眼望石屋顶棚,象是在看一个过去的场景,语气幽幽,道:“年轻时打过几次架,互有输赢,自从他去了关东再没见过,但老怪的名头可着实厉害呀,不知道老怪还活着吗?”

史一氓道:“家师已过世多年,我实没学到他老人家的十之二三,枉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玄空道:“这都是因缘所定,少侠还年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一定要修道,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这一生一运一养即为君子之大道,少侠切莫偏离正道。”

史一氓垂首应道:“谢大师提醒,晚辈当勉力而为。”

玄空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开始练吧,少侠还要说服女朋友吧?”

史一氓脸色微微一红道:“我们只是朋友,她听我的。”

玄空大师“呵呵”一笑道:“有缘才会相识相知相守,世间万事万物万象皆因缘合和而生而发展变化,因缘聚则事、物、象在;因缘散则事、物、象灭。善缘结善果,恶缘结恶果,俗缘坠人间,佛缘赴极乐,此理不可不察,不可不明,珍惜善缘,少结恶缘,终有善果。不过,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少侠还是要好自为之呀。”

史一氓抱拳一揖道:“大师所言极是,晚辈谨记在心。”

玄空手拈胡须,微微一笑,道:“缘由人造,缘由道灭。缘起缘灭,存乎一念。结缘了缘,全靠悟性。少侠会处理好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歇息吧。”

史一氓没再说话,侧身让过玄空,相跟着离开石屋回到西厢房。

第二天,史一氓将玄空大师所请一事和祁心怡说了,祁心怡问到:“你想怎么做呢?”

史一氓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言必信,行必果,我既然答应了玄空大师,我就要留下来。”

祁心怡道:“准备留下来多久?”

史一氓道:“十天。”

祁心怡道:“好,我就陪你在这里住上十天,你不走,我不走。”

祁心怡虽然急着去昆明游玩,但只要史一氓想做的任何事情她都会全力支持和配合,在她心里,爱一个人就要为其付出所有,就要时时处处设身处地为其着想,就要全身心地去理解和爱对方,否则,不如不爱。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史一氓白天黑夜跟着玄空大师在石室中研习武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十天,晚上,玄空大师吃过晚饭,让史一氓一个人去石室练功,他则换上一身崭新的大红袈裟,盘膝坐在大殿的蒲团上,默诵起地藏经和佛经。

夜半时分,史一氓从石室中出来,见玄空大师依旧没有回到卧房,直去大殿,见玄空大师依旧坐在蒲团之上,如一团火,史一氓轻轻走到玄空大师的身后,躬身说到:“大师,很晚了,该休息了。”

玄空大师无有回应,史一氓急伸手触碰玄空大师的肩头,见大师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已经圆寂多时。

这一惊非同小可,史一氓急忙把祁心怡喊来,两人都是少不经事,不知道出家之人过世之后将如何超度,但都知道死者讲究入土为安的道理,祁心怡道:“还是把大师埋在寺院里吧,他一辈子没离开过这里。”

史一氓说:“好。”

两人连夜在殿后挖了一个坑,将玄空大师的尸身抬进坑中,填上土,圈起一座圆坟,坟前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是祁心怡用剑刻的几个字:玄空方丈真身之墓,并将玄空方丈的遗物在坟前焚烧,然后两人在坟前磕了头。

这时,天已放亮,两人收拾好东西,熄灭了寺内灯火,锁好寺庙门,这才恋恋不舍翻鞍上马,直向昆明方向驰去,一路上依旧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