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他……”周远文犹豫了片刻,随即咬咬牙道,“阿娘,这是阿爹让我给你的。”
孙氏满脸狐疑地接过周远文递过来的纸,打开一看,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孙氏不识字,这纸上的字她几乎都不认得。但是上头最大的两个字,她却是认识的。
休书!
“休……休书?你爹要休了我?”孙氏呆呆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闭上了嘴。
孙氏明白过来,是她这次做的事,让周家容不下她了。周老二老实好欺负,可周老婆子却不是吃素的。
孙氏顿时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周远文扶稳她,轻声宽慰道:“阿娘你别伤心,阿爹是没办法才会如此。我已经租了间屋子,您先住过去。等什么时候阿嬷气消了,你就能回家了。”
孙氏眼前发黑。
回家?她还能回去吗?
这世上从没有被休了的女人还能回夫家的道理。被休的女人,要么只有回娘家,要么就是自己了断,没有别的路可走。
就算如今的朝代较为开放,但在这些根深蒂固的男女之别上,却没有太大的不同。
如果是丈夫死了,寡妇再嫁还容易些,像孙氏的娘。可若是被休的女人,绝不会有人再要。
况且,孙氏都这把年纪了,从未有过离开周家的念头。
“你爹就没有说什么?”孙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周远文张了张口,只得道:“你也知道阿嬷的性子,阿爹不敢不听她的。”
“我就知道。”孙氏颓然地放下手。
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对周显兆最了解不过。他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尤其,他对周老婆子一向惧怕。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是她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人。
“阿娘,先回家再说吧。”
孙氏茫然地看着四周。
家?
她还有家吗?
被休了的她,不可能回马家,也回不来周家。那她的家在哪里?
她能去哪里?
她以后的路在何方?
这一刻,孙氏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和冷意。
这个年,各家过得滋味不一。
周显瑞的腿病犯了,不能干重活,因此一家子商量过后,决定这个年还是简单地过算了。
除尘、贴春联、祭灶王爷、烧旺火,一切与去年似乎没有多大差别。
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照旧是守岁。
周老婆子把刘氏和周远礼也叫了过来,这一家子才有了些人气。
到了半夜,两个孩子都忍不住睡着了,刘氏将二人抱到周老婆子的屋里,陪着他们直到天亮。
大年初一,周显瑞和周媛留在家里,周老婆子去了庵里烧香,带回斋饭给两人。
大年初二,周媛和周远礼跟着周显瑞去舅公家拜年。
舅公的三个儿子都问起了铺子的事,一个个分外关切的样子。周显瑞支吾了过去,没有多言。
大年初三则是去沈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