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季珩得了衙差的回复,心中有了数,两日后通知两家人升堂审理此案。
周媛和周老婆子跟着衙役来到大堂,就见沈夫妻俩皆在,沈老爹和王氏不知何故没有出现。
周媛不是第一次上堂,因此没有丝毫畏惧,表情自如,拉着周老婆子在堂下跪了下来。
“民女周媛及祖母王氏拜见大人。”
周媛的举动,让那柳季珩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带犯人。”
柳季珩一声令下,便有衙差领着周显瑞走了进来。
周显瑞明显得了暗示,进来后没有慌张,恭恭敬敬地拜倒行礼。
周媛悄悄打量,见她爹不像是受过刑的样子,衣衫也都还算整齐,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
“周显瑞,沈家二人状告你蓄意行凶、致沈二郎重伤,可有此事?”柳季珩瞄了一眼状纸问道。
周显瑞抬起头,恨恨地看了沈二一眼,随即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他这话一出,众人神情顿时不一。
沈二夫妻俩自然是欣喜异常周媛想要开口替她爹反驳,却被周显瑞一个眼神阻止。而柳季珩,却是满脸的惊讶。
他那一问,原本只是按照开堂审案的流程而问,通常下跪的被告此时都会否认,大喊冤枉。这还是头一次,柳季珩见有人立刻承认的。
这要如何继续审呢?
柳季珩有些发愣。
不等他有所反应,那边的沈二媳妇已经跳起来了。
“好哇!周你承认就好!你把我家男人打成重伤,几天不能下床,你得陪钱!”沈二媳妇的扯着嗓门喊道。
周显瑞看都不看她一眼:“陪多少?”
“一百两!”
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周媛冷笑一声。
周显瑞回头看向周媛,问了句:“元元,咱家有这么多钱吗?”
得了周媛的肯定回复后,周显瑞又道:“大人,小民可以答应赔偿沈二的医药费。但在此之前,小民要状告沈二联合赌坊管事,骗取小民钱财并强行发卖小民发妻!”
说罢,周显瑞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周媛也没料到她爹会有此一举,眨了眨眼,看着她爹,她似乎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周老婆子还未从见到县老爷的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到周显瑞这一句状告,险些瘫倒。
沈二夫妻俩眼神闪烁,不敢与周显瑞对视。
柳季珩翘了翘嘴角,看着堂下众人的反应,不禁生出了些兴趣。
“好。周显瑞,你可有诉状?”
周显瑞摇摇头,此刻,周媛终于主动开口:“大人,请赐笔墨,诉状民女来写!”
周媛双眼闪亮无比,说的话却是所有人都不信。
柳季珩打量了她半晌,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见周媛满眼满脸的认真,他才挥了挥手,让人送上了笔墨纸砚。
周媛就这么趴在地上,一手按纸,一手执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不出片刻,她就写完收笔,朝纸上吹了口气。
“大人请看。”
柳季珩身后的师爷急忙上前接过状纸,递到堂桌上。柳季珩一看,眼中顿时迸发出精光。
“好!”
一个好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季珩看完,忍不住摇着头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气,不愧是远文贤弟的堂妹。可惜了是个女子,不然……”
他的声音很轻,除了那位师爷外没有人听见。
“周媛,扶着你祖母起身吧!”
柳季珩的语气明显地和缓许多。
周媛心中了然,果然如冒掌柜所说的那般,这位县令大人是个凭自己喜好做事的人。他只是看了周媛写的状纸,并未审案,似乎就已经定了孰是孰非。
虽然这性情不太适合当断案的官爷,但对于此时的周媛他们,却是更有利。
沈二夫妻眼看县太爷的态度变了,立即急了。
“大人,您可不您听信这周家父女俩的胡言乱语啊!”沈二媳妇叫嚷起来,“我家可是再老实不过了,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大人若不信,可以问问甄地主家的人……”
沈二媳妇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位师爷斥道:“无知妇人!跪好了,谁允许你起身的?”
沈二媳妇吓得立马缩回头,一个劲地给沈二递眼色。
沈二一直没开口说话,躺在地上装重伤,这时候也装不住了,着急地想要起来。
“大、大人,周显瑞重伤草民,这事儿还没审完……”
周媛闻言,挑眉说道:“怎么没审完?不是你们要求赔偿一百两吗?我阿爹都认了罪,也答应赔偿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沈二被噎得一阵无语,说不出话来。
这时,柳季珩轻咳一声,一拍醒木道:“去传唤赌坊管事。”
赌坊管事姓梁,周媛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梁管事被带来后,不等柳季珩问话,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动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得顺利,梁管事交代得十分仔细,当时沈二说的每一句话、穿得什么衣裳,周围有什么人,他都一一复述出来。
那二十两银子,被他和沈二平分,说完后,梁管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交上了堂。
沈二没想到梁管事会突然反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一下子跳起来,抓住梁管事的衣襟大骂“忘恩负义”。
柳季珩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咆哮公堂!来人!将沈二郎重打二十大板。”
两名衙役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叉住沈二,又有一人上前,抡起板子就朝沈二身上招呼。
沈二被打得嗷嗷大叫,直喊求饶。
柳季珩恍若未闻,等二十大板打完,他才宣布结案,判沈二夫妻俩反过来赔偿周家一百两。
这才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二夫妻俩瘫倒在地,脸色灰败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