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章三十一 玉京秋(2 / 2)既见云霞首页

他知道自己只有这片刻间的清醒,若是把握不住机会,在这笛声中,自己便在也无法反抗了。

他沉静如水,双眼正视林雅,而左手拇指发力,愚公刀出鞘,同时伸出右手握住已然出鞘的愚公刀柄,将整把愚公拔刀出鞘,顺势凌空一刀,劈向不远处的林雅,如同一道惊雷炸响,街道顿时风起。

叱起海红帘底月,四厢花影怒于潮!

张月初拔刀的气势,将林雅音域硬生生斩断,不远处林雅的吹笛之姿,也因从愚公刀上迸发的刀势迎面袭迎来而戛然中止。林雅身形被这股气势震退两步,右手握住玉笛掩面而挡。

而刀势过后,整座街道像是被大风吹过般一尘不染,再也寻不着一丝音域的痕迹。

自从张月初出了玉门关后再无离鞘的愚公,今日终于出鞘。而脱胎于徐陆芝的愚公移山,与蓄意养气相辅相成的这式斩鲸,今日也终于大成。

林雅站稳身形,望了一眼气息暴涨的张月初,又瞧了瞧手中的玉笛,发现自己最爱的这支名为桀犬的玉笛,竟然被方才张月初的刀势斩出一条裂痕,犹如白璧微瑕。

林雅惊魂不定,他实在没有料到,明明气机只有两品的张月初竟然能一刀斩断,自己这寻常一品武夫都无可奈何的玉京秋。

果然姓张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不过即便他有法子破解自己的玉京秋,只要他一日不跨入一品境界,他那只有两品的可怜气机便永远是他的败笔,只要自己全力以赴,近身搏斗他今日必败!

林雅再次拔出背上的那柄名为无归的细长直剑,稳了稳心神,冲向张月初。

刹那之间,无归剑已到了张月初身前。

剑至即人至。

林雅天真的以为,自己应该能在近身搏斗中稳居上风。可张月初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角斗,感悟过那么多的厮杀技巧,近身搏斗哪会弱他分毫。张月初面对着比先前更为冷冽的剑锋,提刀相迎。与先前赤手空拳时的一味闪躲不同,张月初先是一招一式将林雅的招式化解,交手过程中逐渐熟悉林雅的出招习惯以及特点。

虽然林雅剑招剑式凶狠逼人,使得第一次以奇门刀作为厮杀手段的张月初差点有些招架不住。但交手过程中,张月初发现林雅对于剑法招式的掌控并不熟练,时间越久露出的破绽便越为明显。

两人缠斗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依旧不分高下。然后张月初在林雅一式劈剑落空后,以奇门刀的诡异难测彻底将局面扭转过来。

而林雅于武道一途上一直顺风顺水,罕有劣势。因此见了自己近战搏斗也被张月初逐渐压制,有些力不从心,心中愈发急躁。好在奇门刀以诡异轻巧克敌制胜著称,并非杀伐之道,所以张月初无法用力道击溃林雅的剑招剑式以及所夹带的气机。但林雅也无力再次扭转局面,只得在张月初密不透风的奇门刀下苦苦支撑。

最终张月初以一式横扫,弹开了林雅手中的无归,一脚踢在林雅腹部,林雅猝不及防,被踢翻在地。

张月初蹲在林雅身边,将愚公从林雅脖颈右侧插入地中,刀锋离林雅脖颈不到一寸,只要张月初将愚公轻轻一动,林雅便会身首异处。

至始至终无法想通自己为何会败的林雅,躺在地上并不反抗,面对生死,反而有些淡然的笑道:“动手吧,是你赢了。”

张月初好奇道:“你这么坦然赴死?难道就没有让你牵挂的人吗?例如家人与朋友。”

林雅先是嗤笑一声,然后神色有些落寞:“我没有家人,我娘早死了。而我生父将我卖给大户人家为奴,我从小受尽苦头,最后是义父将我带离苦海。至于义父,感激归感激,算不上牵挂吧……不过你运气不错,要不是义父要求我只许是用诗赋山庄的功法招式,你今日必败无疑。”

张月初不解道:“都到了生死之刻,你为何还要如此在意你义父的话?”

林雅回道:“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育养,断头可还。不生而养,十世难还。义父对我的恩情,就算我死,也不会违背他。”

张月初摇摇头,自己是在无法理解,便又接着问:“那朋友呢?”

林雅道:“朋友?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张月初道:“只要是人,便需要朋友,你也不例外。交朋友并不难,只是你不愿意交罢了。”

林雅固执地摇摇头:“我不需要,你动手吧。”

张月初见自己说服不了他,顿了顿道:“我不会杀你的。”

林雅有些惊讶:“为何?”

张月初道:“因为你方才出手,只有杀意,却无杀心。既然你无杀我之心,那我自然也不会取你性命。”

说完,张月初便将手伸向林雅,意图将林雅从地上拉起。林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伸出手,借着张月初的手劲,上身被拉起后坐于地上。

坐在地上的林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暖意。

张月初想到了什么,只是对着林雅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便来。”

还未等林雅表态,便匆匆离去。从不喜欢听,除了自己义父外其他人指使的林雅,破天荒地坐在原地没有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张月初拎着一坛酒拿着两只碗,匆匆忙忙地跑到林雅身边坐下。

他打开酒坛,用酒将两只空碗倒满,将一只碗递给林雅道:“喝了这碗酒,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林雅接过酒碗,没有立即喝下,看着张月初平静问道:“你今日交了一个朋友,或许明日就会失去,值得吗?”

张月初拿起自己的酒碗,有些不耐烦道:“话那么多作甚?快喝。”

说完便自顾自一饮而尽。这也是张月初在西北关外喝下那碗让自己步入武道一途,却险些丧命的白酒后,第一次喝酒。

林雅喉咙微动,心中挣扎了一番,最终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两人,一碗接连一碗将酒坛中剩余的美酒瓜分殆尽,却没有再互相开口说话。

待到酒坛见底,张月初起身对着林雅说了一句“今日你可欠我一顿酒钱,日后记得要还”后便转身离开了。

林雅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碗思绪万千,喃喃道:“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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