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府,天有阴沉之色,似风雨欲来,李去站在一头小牛跟前喂食着干草。
这时突然一阵锣鼓喧天的阵势冲进了杨柳街,张嬷嬷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护膝,推门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她便面有失落地回了来。
李去轻柔一笑道:“嬷嬷早已看淡世事,谁家的喜事阵仗竟让嬷嬷羡慕了去。”
张嬷嬷一副思前想后的样子慢慢向李去走来:“七儿,姚家的人来下娉礼了,眼瞧着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抬着,如今咱们竟也没个出息的东西拿出来给沈家那位小姐送去。”
李去目光如星火隐灭了一下又燃起光来,他挥手抚了一下小牛儿道:“嬷嬷莫怕,姚小将军与沈二小姐年后便会成婚,他们订下了婚期,娉礼应当到位,至于我与沈青云的婚事,左右不过是太子耍诈,逼到节骨眼上才弄出这么一桩事,如今看来那太子似有悔意,想来我们的婚事离着事成那天还太远了,所以这娉礼哪用的着急。”
张嬷嬷心疼的一手搭放在李去肩上,她缓缓的抚摸着,她小心翼翼地为他铺放了一下背上的头发:“七儿,还要骗嬷嬷不成,两年前我们是泽了沈姑娘的福才出得了那阴暗晦祟的大狱,从那时起你心里便装下了这个姿越儿郎的沈姑娘,他回来那日你很高兴,与她订了婚时你也很高兴,你的心里是想得到那位姑娘的。”
嬷嬷的感叹着时,李去淡然开口道:“那嬷嬷觉得我可能配得上沈青云。”
“那自然配得上,莫说这出挑至极的相貌,你的聪慧通透,能忍能伸,再说沈姑娘与渝国树敌太多,听说想要取她命之人有很多,若有你在,你那……。”
“嬷嬷莫要再说下去,隔墙有耳,招摇便是招敌。”李去目光静止。
嬷嬷顺着李去的话点点头道:“嬷嬷就是想告诉你,你配得上。”
李去久未言声,锣鼓之声不绝于耳,娉越了常礼,送娉人来自叭嘛使团,营造出一种沈家交好的气氛,此一来皇帝疑心更重。
李去看了一眼这座空空如也的静王府,如果这府里将迎来新的主人,如果那个人是沈青云,他愿意卷进那泥水一般脏的朝堂里。
乌云压顶,李去那双幽若深谷的眸子染上尘世的谋划。
“嬷嬷,就要快过年了,不如去囤些盐回来。”
张嬷嬷忙活着咦了一声,纳闷道:“今儿怎么的突然关心这事。”她嘀咕了一声又解释道:“盐虽不多可还够过得了小年夜,我本是想多囤些,可家里闲钱少,眼见过年,也不敢拿出来乱花。”
李去神情极自然,话像是有备而说:“不妥,每年逢春过后,诸蓄的盐大量减少,盐商去南方海地进盐需得一月才打个来回,这断时日里盐价涨高,买了更不合适。不如这样,你去叫多叫上几位巷子里的妇人,与她们一同前去盐商那里,到了铺子里直接佘帐,想必见着是个大买卖盐商那里不会拒绝。”
张嬷嬷一头听了进去,理明白了才高兴道:“是这个道理,还是你会打算,我这就去巷子里多叫几人,佘盐去,都是些落叶扎根的老实人家,盐商那里定然好说话,打了条子,盐商那里自然好说话。”张嬷嬷说着便已起身,行远之后她似乎还在嘀咕:“比别家盐商便宜三成的价格,打着灯笼可是都找不到。”
李去听着那末了的话,心中诉道,非奸既商,既是奸商哪有不挣钱的道理,既要挣钱靠得不是光明正大的竟争,而是私放小道消息于贫困巷子,想来这挣钱的门道未见的是光明的。
彼时,沈府的前院已经满放了娉礼,箱箱金银,串串珍珠,钗头锦缎,琉璃珠珀,样样具全。
沈家人一个个看呆了眼似的瞧着,二姨娘早已看的两眼冒光,虽说自己女儿失了名节,但那又如何,奈何嫁的人好啊,她的女儿要做的可是正一品大将姚家的嫡儿媳,她虽曾有让女儿嫁个皇子的打算,可是一个四品官家的庶女出身,嫁个皇子也做不得正室,倒不如此番更好。
见着众人惊讶于自己娉礼之多,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升上心头,虽是被人暗害与姚小将军顶着污名结了亲,但那暗害的贱人当真是个傻子,名节算什么,总归她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满丽城望去,哪家公子有自己夫君这样尊贵的身份。
大夫人与一对儿女最是平静,她们不羡慕,不排挤。
沈培站在沈家正院正门之中,比之其他朝中同僚,他的脑子算不得灵光,只是再钝的人,在朝中摸爬了几年也看的明白,满院金银奇珍,越了娉的礼数。主娉之人叭嘛高官,越了送娉人的礼数,怕为的不只是家里这位失了名声的姑娘吧,而是为的后头院里的那位吧。
“千万人中,唯沈家姑娘与姚小将军成了姻缘,看来沈家与姚家之间是上天注定的缘份。”少了一条手臂的赤拉野性之气还在,却也多了一份滑稽之色。
沈培顺着赤拉断了的臂膀看去,目光稍一闪晃,便碰到了他腰间那柄粗壮的弯刀,一股子虚气从心间一下窜到了脚底,他佯装踱了两步稳住脚底。
“赤拉大人真仍豪杰中人,小女那日气高,得罪了大人,大人却能这般不不计前嫌,为姚沈两家婚事登门造访,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