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各自再有家庭后也没有给她添什么半边血缘的弟妹,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去父亲那里偶尔吃个饭,跟父亲的继任太太客客气气的,像真的远亲一样,没有太深的牵绊,互相都很舒适。
杭城实在没有特意回返的意义,像陈乐媛说的,服装这种接近潮流的行业,三大城市才是最佳发展的地方。但是广式更不好去,有个跟这儿一样的亲戚,甚至可以算是陌生人的远亲,同在一个城市,来不来往都是彼此的负担。
想到想不动的时候,许绣颜通常选择放弃,很快就将思绪放空,也可能是刚才的火锅菜开始大批量消化,占据全部血液的功能,大脑不听使唤地罢工了。
后来又聊了什么,一觉醒来便不太记得了。汪静因为公司的帅哥讨论得兴致高昂,对第二天要去上班态度积极,被赵晓玉取笑下班回来不要哀怨。
面对三人轻松欢乐的气氛,许绣颜挤出来的都是苦笑,她在熄灯睡下去的那一刻就开始抑郁,一直到被凌晨就震动的闹钟闹起来,心情都是跟窗外的天空一样,黑压压的。
回工厂的公交车,堪比长途客运车,一样脏兮兮,一样难受,一样摇摇晃晃带着人去往灰暗的前方。
早上起的太早,要赶八点上班,她五点就已经上了头班地铁,现在六点五十五分,胃里空空,却没什么想吃的。
起床的时候赵晓玉被她下床的动静吵醒,哼哼唧唧地叫她周末再回来,说完不等她回应就又睡过去。
本来选择实习是想要更快地独立生活起来,不靠父亲也不靠母亲,但是现在,她要不要也跟小玉她们一起,索性去考个研呢。正当光明的读书理由,父亲继续付学费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这对父亲的条件来说,基本也不算负担。
这样她也可以先逃离沉闷无趣的工厂生活,继而逃避思考毕业后的何去何从,这个很棘手的问题,就可以缓期两年再执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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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大早是周会。厂里归厂里开会,业务部门归业务部门开会。
采购业务部门的老大是陈总,对岸人,许绣颜的眼力猜不出陈总的年龄,只是陈总喜欢提自己在对岸的老婆,女儿,似乎女儿高中生的样子。
陈总对她一直挺和气,瘦瘦身材瘦瘦脸,戴着眼镜。开会的时候对每一个采购业务还是比较严肃,平时还会有人跟陈总说笑两句,开晨会汇报的时候却都不敢马虎。
还没轮到她的时候,不免开始有点走神,她有点好奇汪静的公司周一要不要开例会,开会的话汪静汇报什么?剪了几块面料,整理了几遍样品间吗?
想着想着心情有点好起来,她又想到昨天被渲染的那么强烈的斯文眼镜帅哥,会不会就是他们陈总这个类型?陈总看起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挺英俊的,都是戴眼镜高高瘦瘦,如果那位帅哥中年以后也是他们陈总这个样子,不知道汪静还会不会迷恋。陈总现在看着,总是有那么点迂腐陈旧。
这时顾源被叫到开始汇报,许绣颜赶紧收拾下乱七八糟的走神,端坐了几分,有点紧张地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她既然是顾源的跟班,其实她们的业务单都是一起的,顾源的汇报几乎把事情都说完了,可是她还是得汇报。陈总从不拿她当实习生,完全是对待一个正式业务助理的态度,她心存感激却也很苦恼。
顾源说完了,该她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尴尬又迅速地把事情用更简略的话语再次总结了一遍,说完抬眼发现陈总很殷切地还在看着她,她咬了下嘴唇,停顿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又开口说道:
“上周还在车间巡查了流水线操作,协助后道修剪线头。把KJ那批货的流水全过程跟了一遍。”
她说完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热,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的投其所好,孔雀开屏,自我提升!
“嗯~!”陈总一脸欣赏地微笑点头,赞赏的嗯声拖得老长。
一句激起千句,陈总提前找到了会议总结陈词,晾着另外还没发言的一组,便开始教育:
“就是要多去车间看,才能学到问题,也能发现问题,生产就是要在每一道工序上控制品质,不能到最后了再发现不对那就来不及了!是要出大问题的!你们采购业务不光是接订单,接了就不管,生产品控都丢给厂办跟QC去管。谁接的订单货就是谁的,不只是厂里的!跟单跟单,就是需要跟好自己的单盯好自己的货才对!”
陈总一番总结教育说了十分钟还有多,许绣颜缩着脖子低着头坐在那里,自我多疑地感觉到顾源的不耐烦,陈总的话在她看来就像是在说一直待在办公室不挪窝的顾源。
陈总话毕直接宣布散会,完全忘记还有一组没有汇报工作。而顾源比平常更冷淡地抓起笔记本起身就走,逃脱汇报的那两人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悄声说着话走出会议室。
许绣颜慢慢收起自己的笔记本跟着也走回座位,电脑上时间显示九点零八分。现在站起来到车间或者版房不仅太早也有点火上浇油,她只好抽出订单文件夹,对着一份一份采购订单表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很快就开始犯困。
没办法,起得早,又无聊,看得眼睛直转圈,眼皮止不住地粘合。
突然“啪”的一声,把她吓得整个人一激灵,清醒了,真好。
她赶紧坐端正,微微抬了下头,用余光看了下,貌似是顾源摔了下电话还是计算器什么的,接着便站起身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