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在这份契约这里签上自己的名字，我们一家就不用挤在只有五平米的房间里，我的父亲也不用出去给人家干苦力，妈妈也不会被其他妈妈瞧不起了，是么？”

肮脏的贫民窟外，一位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头发蓬乱，衣服即使打过补丁也仍然破旧不堪的小男孩看着手里长长的文件，抬头问道。

在他面前，一名长着尖耳朵，身穿黑色长袍，长发披肩，精灵模样的男性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的，只要你签下名字，就可以从破烂的棚户区里搬出来，你的父亲可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你的母亲可以不必再去给贵族老爷洗衣服。至于你，我的孩子……”

男子和蔼的面容仿佛阳光般灿烂：“你将会穿着最帅气的衣服，在整洁的教室里上学，学习骑士礼仪，剑术……或者当上一位自食其力的农民，只要你在这里签个字。”

“可是叔叔……”小男孩咬着手指，“这样你不是很亏么？而且，你什么时候来拿走我的灵魂呢？奶奶说你们魔鬼都是骗走我们灵魂的坏人……”

面前的男子，或者说，伪装成精灵的魔鬼瞪大了眼睛，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孩子，我们从来不会拿走任何人的灵魂……只有当你死亡，意识消散之后，它才会属于我。”

“那么，叔叔，你要我的灵魂干什么？”

魔鬼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似乎懂得思考。恩……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得到的灵魂越多，接下来的一场战争中获胜的几率就越大……”

“所以，叔叔你要用我的灵魂来打仗？”小男孩似乎有些胆怯，贫穷使他比其他孩子更早了解到战争的残酷。他的一个哥哥就是死于战争，所有的抚恤金都被子爵老爷侵吞了，父亲只拿到了可怜的一点。

“不不不，我们绝对不用用你的灵魂来打仗。”魔鬼笑了笑，“不过嘛，这个问题和你也没什么关系，那时候你或许已经转生成为某个贵族少爷了也说不定~”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在契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恩，我只希望爸爸妈妈可以不用那么累……我们可以住上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

“好极了，契约正式生效，明天你父亲就会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你的奶奶也不用整天在床上咳嗽了……当然，孩子，这是理论上。”

“为什么，叔叔你不是魔鬼么，魔鬼不是最遵守契约的么？”男孩似乎有些惊恐，声音颤抖着，“难道……”

魔鬼露出苦涩的表情：

“当然不会，魔鬼是绝对不会违反契约的……我怕的是这些人。”

他伸手向天上指了指：“你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最喜欢作废我们的契约，说什么这只是那些羔羊迷途之时做出的错误选择，应该将他们从歧途中拯救出来……都是放屁！”

魔鬼向地上啐了一口：“这些蛆虫，好像只有他们有权利替你们选择似的！”

“那……叔叔，为什么神明们不让我们家过的更好呢？爸爸可是农田之神的虔诚信徒，为什么他们要违反契约？”小男孩不解，大眼睛中闪着气愤的光芒。

黑袍魔鬼有些讶异，却是显露出欣慰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把纯白无瑕的短剑：“你是个不一般的孩子，你将来会成材的……这样吧，作为保证，我可以给你提供另一份契约，这样神明就无法废除第一份契约了……事先说好，这份契约很苛刻，但即使你不签，我也会完成第一份。”

“这份契约的内容是这样的：只要你在今后的生活中不再对任何人报以真情，不再信任任何人，不再关心任何人，不再爱任何人，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权利，金钱，美女，实力，什么都可以。这份契约唯一的作用是，你的灵魂会自动打上我的印记，这样神明就无法废除你的契约了。”

见到小男孩有些犹豫，魔鬼咳嗽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契约上写的很清楚，签约之前的所有人都不算，你的家人，朋友，你可以继续和他们好好相处，完全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只要我之后永远不和人真心相处，我家就可以一直过上好日子？”男孩接过短剑，毫不犹豫地写下……

然而魔鬼却拿走了男孩的笔，按住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但不要过分执着于契约给你的承诺……听着，曾有很多人都签过这份契约，他们当时都保证自己能够遵守，最后却都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如果你觉得犹豫，那就只留着第一份好了，它会保证你一家的温饱……你是一个小男子汉，将来会有大作为的。”

“可是……”小男孩恋恋不舍地注视着重新回到魔鬼手中的短剑，“还不够……我想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魔鬼沉默了。片刻，他释然地笑了出来，重新把短剑递给男孩：“孩子，你值得尊敬，比起那些只知道坐在家中祈祷，乞求神明施舍的人，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作为一位长辈而不是魔鬼，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记住，永远不要想着用契约的力量来帮你作什么……那只会让你失去更多。在你的人生中，你会遇上很多值得你付出感情的朋友，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你会遇到一个，或者几个你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女孩，到那时，你会失去所有你通过这份契约得来的东西。”

魔鬼晃了晃男孩手中的短剑：“但你要记住，那些东西是契约帮助你得来的，本来就不属于你！依靠你自己，你仍然能重新挣回那些东西……永远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别人提供给你的契约，明白么？”

“明白了……”男孩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却一本正经地挺起胸膛，语气自豪：“但是叔叔，如果我真的做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