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爷……”
……
起火的地方是柴房,火势虽然不大,却十分危险,所以等到君羡赶来的时候,场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两个身着黑衣的高大潜入者被八九个方府护院围在中间,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护院们都是赤手空拳,而潜入者则随身带着匕首,一时间几个护院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但两个潜入者也走不脱身,局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在对峙的两方人马身旁,眼看着火势越演越烈,几个普通的家丁和丫鬟正忙不迭地从井中打水、救火,来来往往,奋力呼叫,忙得团团转。
领头的护院君羡有印象,名叫方远,中秋当天似乎就是他带人悄悄地在身后护行。
此时方远的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很是难看,柴房的火势快要蔓延到一旁的建筑上,让他更是着急了几分,咬着牙恨恨地对着包围圈中的始作俑者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方家哪里得罪了你们,竟然上门纵火行凶?”
两个黑衣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答非所问:“我劝你还是先关心一下火势吧……再烧一阵子,就要把整个方家都给烧没喽。”
“你……”方远看了看对方手中的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道:“救火咬紧,先分出四个弟兄帮忙灭火,剩下的人和我一起看着他们,等其他弟兄过来再……混账!别跑!”
他的话还未说完,两个黑衣人便趁着他下达命令、众人心神最松懈的时候,忽然挥动着匕首暴起突围。护院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一时间开始包围圈便乱了起来,其中一个黑衣人被六七个护院围在了一边,另一人却刺伤了剩下的两个护院,眨眼间便跑到了围墙边上,两只手攀上在墙上,显然是想故技重施,翻墙逃跑。
方远目眦尽裂,却根本来不及阻拦,然而下一刻,就见到原本就要逃出方府的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咚地摔了下来,还捂着他的某个部位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哀嚎,似乎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
“这……姑爷!”
方远不由得怔了怔,随后便看到君羡从一旁的阴影中了走出来,赶紧上前解释,有些惭愧地道:“小人保护府中不力,竟然让这些小贼……”
君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指了指两个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潜入者,道:“他们好像是黑山的山贼,我们方家跟他们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
方远闻言一惊,连忙道:“没有啊,小人每月都带队运送货物,虽然有条必经之路就在黑山附近,但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从未起过冲突。”
“这就怪了。”
君羡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难道猜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黑山的山贼?
这么想着,他走上前先后揭开两人脸上蒙面的黑巾,问道:“你之前陪着老爷和大小姐外出谈生意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们?”
在见到第一个人的模样的时候,方远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只是等他见到第二个人,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些迟疑地道:“我好像真的见过这个人,只是他究竟是什么人,记不得了……”
真见过?难道是同行下的手?
君羡也不由得皱起了眉,耐心地问道:“什么时候?在哪见的面?”
他想了一会,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两个月以前……至于地点……怪了,我怎么记得是在府中见过他,可是他也没有在府里做过下人啊?”
“府里?两个月以前?”
“两个月以前,还有两个人来府上向大小姐提过亲……”
回想起水儿的这句话,君羡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难看了起来,咬牙道:“他们是冲着方云玉来的……这里的人应该只是个幌子。”
“大小姐?”方远等人闻言一下子就慌了神,就连四周忙着灭火的下人都是怔在了原地,显然方云玉在他们心中有着非常不凡的地位。
“先冷静下来,都听我说。”
君羡有些头疼地喊了一声,吩咐道:“潜进来的人应该对方府并不熟悉,刚刚我在小院那边才打晕了一个,所以他们现在未必已经找到了她……现在都听我的安排,他们不可能一次性摸进来太多的人,我猜最多还剩下一个或者两个,大小姐那边交给我,方远你带上三个人到方老爷房外守着,剩下的人去二小姐的小院里。其余的家丁继续灭火,其实烧了烧了吧……唔,留一个人去把府里的其他人叫醒,让他们都来帮忙。”
他这次是真的有些着急了,指挥的时候不经意间就展露出了前世武道宗师的气势,方远原先还对他能不能对付凶狠的潜入者抱有疑虑,但在不知不觉间按着他的话行动了起来。
……
方云玉的房间前,一座假山的阴影里,两个潜入者回头看了看身后冲天而起的火光,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地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便从怀中掏出匕首。
房间里的人显然也是被这场骚乱所惊动,大概是还在穿衣,所以还没出来,他们碍于某人的吩咐,在这种事情上当然不敢有所冒犯,只好无声地在房外等候着。
说来也好笑,身为凶名赫赫的山贼,这时又明明是来制造动乱,警告对方的,现在却只能客客气气躲在房外等她穿戴整齐、好整以暇地走出来以后,才敢动手。
“可真够憋屈的。”阴影里,一个人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
大概是觉得方府所有的护院应该都已经往火场赶去了,他们的位置离房间又有一定的距离,另一人有些肆无忌惮地放开了声音,说道:“忍一忍吧,只要这次事情能成,这方家的小娘子应该就会乖乖地送上门来,到时,这整个方家的财产就都是我们黑山的了……你想要什么都有了。”
“呸!”
那人闻言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是啐了一口,狠狠地道:“你就别白日做梦了,我们分不到多少钱的……哪次我们抢来的银子、粮食,甚至兵器,不是被老大上交给了那些说着莫名其妙的大人的?那些王八蛋,明明是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
另一人沉默了一会,打断了他,道:“这些话你在兄弟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让老大听到……那些大人们是真正的贵人,好像是从关中那一带来的,我们黑山在他们眼里,估计只是送钱送粮的贱民罢了……唉……”
“既然是从关中来的贵人,那老大为什么又让我们把钱和粮食都运到河南去……”那人不依不挠地问道。
“谁知道呢……这些贵人们的心思,我们这些卑微的贱民又怎么可能猜得到?不要再问了,知道得太多,对我们也没好处……”另一人叹了口气,苦心地嘱咐他。
两人又沉默一会儿,大概是太过无聊的缘故,又有人兴致勃勃地问起话来:
“那些关中的贵人,是从大兴来的吗?姓什么叫什么你知道吗?那些粮食、钱财,又被运到河南的哪个地方?瓦岗吗?”
“我不是说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吗?怎么还……”话说到一半,就忽然顿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声音似乎不是那位兄弟的,反而很陌生。
同时,原先一直在抱怨、问话的潜入者也开口了,茫然地道:“我……我没问啊?”
黑暗中,君羡将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龇了龇牙,笑道:
“问话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