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快说,你准备怎么帮我?”
两人走出一段书晋便不肯跑了他自己不跑还拦着郑菀也不让她跑,“墨云宗那猢狲最是狡诈,很难引出来”
郑菀打断他:
“不难。”
她上下打量着他直把书晋打量得浑身发毛,下意识环臂:
“你你休想!”
郑菀知道他想起来了。
深陷在迷雾的那两月郑菀第一回碰见这浩然宗的小祖宗时他穿的是霓裳罗裙配的是飘带玉簪,若非一管声音比男人还硬朗,她险些错认为女的。
当然论起妖娆艳丽一般女子还及不上这爱哭包。
“你、可、以。”
郑菀支着下巴围着书晋饶了一圈,“去,换上你上回穿的裙子将他引来。”
“老子才不去!”
“你不去,今日这交易便算了。”
“你、你、你过河拆桥!”
书晋急了,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取养魂木你帮我,我自己也出了力,是也不是?”
“是。”
书晋老老实实地点头。
“你要教训墨云宗那瘦猴,我帮你,你自己是不是也得出点力?”
“那是自然。”
“这不便结了?”郑菀一拍手,“你做诱饵,引蛇出洞,我替你收拾了他,很公平。”
书晋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
“行!老子去!不就是扮女人么?”
他一拍胸膛,设了个隔绝阵,钻阵里前还探出头来:“不许偷看啊。”
郑菀笑眯眯地道:
“不看。”
书晋躲去树后穿衣裳,郑菀则在魂识里与烬婆婆聊天:
“婆婆,养魂木拿到了。”
烬婆婆反倒没之前那般迫切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拿到便好。”
语气有些淡,看起来兴致缺缺。
郑菀有些奇怪,只当她是想起旧事心里不快:
“那婆婆可要移到养魂木中去?”
这一次,比上次停顿的还要久,半晌才听烬婆婆一声“也可。”
“你现在照我说的口诀,将养魂木打上标记,收入丹田。”
郑菀依言做了,只觉身上一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识海内剥离,沉入丹田。
“婆婆?婆婆?”
感知不到烬婆婆的存在,她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婆婆于她,是良师亦是益友,自跟在她身边,似明灯一般伴她左右,除了凤珑那次,大多时候都在,可此时识海内飘飘荡荡,空无一日。
说不得入养魂木去了。
“婆婆?婆婆?”
“叫,叫魂呐?!你魂识内沉,入丹田便看到我了。”
郑菀一喜,魂识沉入丹田,果见漂浮的养魂木上,端坐着一个小人,小人穿了一身墨色道袍,长发渐渐长出,连着五官,也从无到有,只是尚有些模糊。
养魂木不断地往外冒着元息,元息被小人吸入了身体,不断充盈着那含糊的魂体。
小人逐渐睁开眼睛,声音却是粗噶的:
“丫头?”
郑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婆婆?”
她臆想中的烬婆婆,当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她该有老人的皱纹,该有老人的慈蔼,该有龙钟老态。
可眼前,分明是个风华正茂的道姑
五官尚有些模糊,却已能看出钟灵毓秀,只是,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很美是不是?”
烬婆婆抚了抚脸,便无所谓地放了下去,“凡间喜欢讲色衰而爱驰,可多的是容色尚在,郎心思变”
“婆婆,此言差矣,这个郎变心了,换一个便是,吊死在一棵树上是怎么回事。”
烬婆婆一窒,那些个大道理便不好讲下去了。
“你倒想得通。”
郑菀笑嘻嘻地:“婆婆好看。”
若换了其他人,有这等急逼她的美色,郑菀必定要不大快活,可婆婆不一样。
“你这话糙理不糙,可惜婆婆以前不懂。”
“那伤婆婆心的,便是那断命之人紫薇星君?紫薇星君,他好看么?”
“你那旧情人好看吗?”
郑菀想了想,两人虽分开得不太愉快,可也得承认,崔望那皮相,天上有地下无,得天独厚,钟灵毓秀,其清其冷,其俊其逸,世间再无人能出其右。
也难怪,总有那前赴后继的女娇娥。
“好看。”
“紫薇星君与他一般好看,他出行之时,星辰都要为之折腰。”
郑菀不以为然,这世间哪能有与崔望匹敌的相貌?正欲再问,却见换好衣裳的书晋扭扭捏捏自树后步出:
“郑菀,如、如何?”
他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襟,宽大的女士袍子落在他大骨架上,居然不大违和,一张艳丽脸庞从眉梢到眼睛,都泛上一层绯红,似是羞极了。
郑菀只得将辩论烬婆婆旧情人与自己旧情人谁俊的事儿往后压,端详了一会,只觉得哪里不大够,抬袖一道冰箭术打去,待那束发的纶巾飘落,但见书晋一头墨发垂散下来,被风吹至“香腮”,显出一丝风情,才满意地颔首:
“去罢。”
嘱咐了一番,那书晋过去引了一遭,果然将那熏心之辈引来,郑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擒住了,那人倒也光棍,见是她,立时便跪地求饶:
“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啊!”
“哪个是你姑奶奶?”
郑菀将他元穴封了,叫人使不得元力,便示意书晋上来。
书晋上来便踹了他一脚:
“呸!你这荤素不忌的,还想爆老子的菊?!老子现下便捅了你的!”
他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枯枝,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忙忙朝郑菀道:“郑真人,郑真人,在下有一桩重要的讯息告知于你!”
“重要讯息?说来听听。”
“在下知道,有一帮人,垂涎玉美人颜色,私下里联合起来打算给郑、郑真人你一个好看”
郑菀哪里还听不懂。
在玉珍楼的三年,遇见之人形形色色,修士说到底,还未摆脱凡人志趣,有品性高洁、志向远大之辈,便有卑劣无耻的下九流之辈,贪婪好色之辈更是不知凡几。
她打发掉的,没万万,也有上千。
“他们在哪儿?”
郑菀问的温和,可面上的笑意不知为何,竟然比旁边那跳脚的书晋还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在、在外围去内围的必经之地就那座渭水桥上,设、设了伏。”
“那儿?”
郑菀将地图展开一看,发现那渭水桥便在一里外不远。
“一五一十道来。”
郑菀朝书晋示意,这人知几,屁颠颠地便往人嘴里塞了颗黑乎乎的东西
“你给我吃了什么?”
“六阶噬心丸。”书晋洋洋得意,丢着那张死灰般的面孔道,“一旦服下,两个时辰内没有服下解药,便会万蚁钻心而死。”
郑菀扮红脸:
“修士你且放心,我郑菀也不是那心狠手辣之辈,只要你所言为实,我自会劝书晋放你一条生路。”
“此、此话当真?”
“自然。”
那人想,死道友不死贫道,果真将“狩猎玉美人”计划透了个底儿掉,从埋伏人数,到各人擅长术法、弱点,全都说了个遍。
郑菀示意书晋将人捆了,丢给他那帮护卫,便转身要走。
“我与你同去!”书晋雄赳赳气昂昂道,“老子可不能看着女人单打独斗!”
郑菀觑了他一眼:
“你欢喜我?”
美人总忍不住将旁人的殷勤,当成对自己的献媚,郑菀也不例外。眼看书晋白面皮蒸成了一颗红果子,也不再逗他,使起冰隐术:
“要来便来!”
在往渭水桥去时,忍不住想起云雾中与这小怂包的第一次见面。
老大一个男人,穿着女装,抱着一棵大树在哭,蟑螂也怕,鬼影子也怕,郑菀还没见过比自己还能哭的,看着新奇,便救了他一回
没成想,这怂包现下倒有了些气概。
男人总是要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展现出一点儿男儿气概的。
思及此,郑菀难免有些洋洋得意,不过到底不上心,这得意一会儿便被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