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站着干嘛？”圆帽下人嘀咕了句推了顾清一把，陈二也在旁边小声说：“都是贵客嘞！”

顾清虽然被推到了前面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心中干涩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而这一进一退之间，周围的人、旁边的物、都一时从彩色的变成了黑白色的，仿佛走马观花就将时间停滞住、和那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孔如出一辙，让他觉得如梦似幻，实在看不真切。

“新娘子来嘞——”摆着“早生贵子”的堂口后面传出来了一极为响亮地“老妈子声”，仿佛很远却也很亲切，能及时博人一笑，让人对这“喜庆”的一天更生期待。

顾清倒没这喜庆感，反而是觉得要大难临头。

他抬头望去，如同红高粱般颜色的帘子被一把掀开，那手，竟是粗糙的不能在粗糙，生满了污垢和死肉，就在远远看来，也是和正常人的有所区别、但下一秒，帘子被掀起后，红色的盖头出入眼帘，随后才出现了那双手的主人，顾清松了口气，原来是那个脸上积满了肥肉笑容可掬的老妈子！

而那被红盖头遮的严严实实地新娘子，正迈着小步，似“娇羞”似“怯懦”地移向正堂处，此情此景，惹来了堂下诸人的集体发笑，也不知是这帮客人得笑声诡异还是怎得，那新娘子更“娇”更“怯”了，原本迈开了步子能走常人的一步，现在则是干脆成了数步。

“不准笑。”那老妈子没好气地说，浑身肥肉乱颤。

堂下诸人还是笑，但这笑的同时却是把目光转向了门口站着的顾清。

顾清是看着那新娘子的，但看得却是浑身得不舒服，仿佛是在看着那棺材里的香艳美尸，饶是衣服的料子再光滑，脚下的鞋再合脚，他都不敢这“众目睽睽”之下往前走一步。

圆帽下人上前捅了他一下，小声道：“怎么还不走！”

“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姑爷。”顾清也低声地答。

“你是谁都好，只要进了这院子里，你便是我柳家的姑爷。”圆帽下人依旧说着，不过声音突兀变得尖锐，像是从公鸭嗓子发出的声音，所幸这个院子里谁人都在笑，声音此起彼伏，倒没显得他“异类”。

顾清感到后颈部一凉，心脏猛然不由自主地跳动，但还是问：“你们柳家？”

其实圆帽下人已经提起了两次“柳家”，顾清第一次没听清也没在意，直至这第二次被提起，联合着这场热闹的大戏，他心中瞬间怀疑，这柳家是不是嫁的闺女叫“柳挽”？

圆帽下人“桀桀”地笑了一声，将顾清推开，临末说道：“是啊，我们柳家。”

顾清身体倏然就往前倒，他只能扳开腿往前止住这股力量，但下一秒，他的腿就不受控制的往前走着，步伐稳健地让顾清惊讶，要知道原本他的右腿是有些酸软的，在行动上有些不便，可这一刻，就像吃了最昂贵的“药”，毫无自觉。

顾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论是耳边的那“笑声”还是前面那老妈子的冷脸，他自认为自己是会感到惊恐，就像无数知道自己陷入鬼怪重重包围的人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此刻就有种身陷重围般的愤怒，蜷缩紧了拳头，如同看“敌人”般得看着那新娘子。

老妈子脸色瞬时一变，喝道：“不准看姑爷！”

底下的人不再笑了，酒杯也不再响亮了，又回到了一片安静，但房梁上的大红灯笼却把他们那白得和死人一般的面孔映得仔细，那上面竟然有些惊恐……

顾清浑无所觉，仍旧看着前面的红盖头——那是多么的红，多么的鲜艳，和洒上了鲜血一样。

他怒吼了一声，却不知这怒是何来，只知道心是畅快的、往日的那些压抑俱都消失不见，像是化作了乌有，也像是被这一吼给充作了燃料，而眼前，他渐渐觉得那红盖头也没有那么得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