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对方善意的夏洛琳发现这一切都并不糟,看来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份争风吃醋的友情里了,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她笑了笑,拒绝了私下解决的提议,说不定这个故事展开后会很有意思。
“那你输了就按我的要求为我拉一天曲子就好?”
“可以呀,小姐。”
夏洛琳接过那把崭新的琴,试了下音,皱了皱眉后又放松了神情。虽然琴弦手感略微生涩奇怪,但声音听起来很不错。
“你该不会在琴上动什么手脚了吧?”
“怎么可能,请不要怀疑我的身为贵族荣光!”
一直关注着夏洛琳的薇诺娜撇了撇嘴,将瓦莉塔拉到一边小声确认着,在遭到对方的反驳后稍微安了心。
“那先生您先来还是?”
“我先吧。”正装的提琴家先生侧身小声快速地继续说道,“您可以多熟悉下琴,虽然我对来此拉琴也很意外。”
这位音乐家对夏洛琳释放完善意后,就自行演奏了起来。
轻缓宁静的琴声从弦上荡漾开,就像清晨推开窗后吹面拂过的第一缕清风。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曲就是有这样抚平人心的力量,在那些优美的音符背后,满是典雅与恬静。
只是这首第二乐章的lure,一不小心就被染上了哀伤的色彩,反而不太适合在这晨间听了。
巴赫的e大调,应该是温柔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小提琴曲吸引着前来就座的客人,清淡的曲子配着美味的餐点,倒也十分合适。
悠扬的琴声结束,演奏家收获了大部分赞善的注目。
“您的巴赫非常值得细细品味。”
“谢谢,我期待着您接下来的演奏。”
两位提琴家之间根本不像是比试,反而把这当做一种友好的切磋交流。
夏洛琳决定用这首无伴奏的第三乐章回敬给这位同行,现在日渐高升,小提琴还是欢快些好。
薇诺娜一脸期待地看着准备演奏的小提琴家,成功让瓦莉塔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等等,”傲娇的少女打断了准备开始的演奏,指了指薇诺娜道,“一切的起源是我和她的争执。这位先生的曲子代表了我,那你应该代表她。拉首民谣的曲子吧,要配得上这里,还要足够民间小调哦。”
“您确定吗?”
这个要求让夏洛琳忍不住发笑,这两位小姐关系应该是真的好才对。
坚定点头的少女让架好琴的小提琴家挑了挑眉,她随即换了个把位,自信而激情地落下琴弓,那把崭新的小提琴开始了它欢快的高歌。
该怎么形容那段旋律呢,它和那段巴赫对比鲜明,简单质朴到像是在威尼斯随处都能听到的小调,但它却仿佛拥有着魔力般,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
欢快的断奏过后,是绚烂的变奏。瓦莉塔看着夏洛琳在琴颈上游刃有余地切换着手指,音符就像烟火般在弦上绽放出来。她有些怔忡,心却被这音乐里的热闹彻底打动了,好想去跳舞、去加入这场狂欢。
提琴在夏洛琳手中变成了播散快乐的神奇乐器,她用双音、用拨奏、用那根可爱的琴弓轻而易举地就在琴弦上轻巧地牵动着所有人内心的渴望。
那是威尼斯狂欢节,是不论贫贱富贵、不论男女老幼都能平等享受上帝赐予的一切幸福的狂欢节。
正装的小提琴家颤巍巍地站起,这是帕格尼尼的曲子如此色彩斑斓的面具狂欢,这个人是前天音乐会上的小姐!
另一张隐秘的桌子上,莫雷尔捏紧了拳头。
失策!
他没有想到,这位钢琴家小姐还藏着这么好的小提琴技艺。
不过,再热烈些吧。
你演奏得有多好,这把琴就会在众人面前给你多大的难堪。
手热起来的夏洛琳也被带起了心情,左手的拨弦越发干净利落。她可以在疯狂些,这首曲子还能更动人些。
琴弓猛下,随即而起的不再是音符,而是飞扬的琴弦。
夏洛琳被下颚的刺痛从沉浸中惊醒。她看向手中的小提琴,发现除了最粗的那根弦,其余三弦均已齐齐断裂。
这丝痛,应该就是被琴弦亲了下吧。
“瓦莉塔,我果然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真的会在琴上动手脚!”
“我”
“没有的事,薇诺娜。是我的力道超过了琴弦承受力了,毕竟不是我自己的小提琴不是吗?”
夏洛琳见瓦莉塔煞白的脸色,紧咬着嘴唇却说不出辩解的话。一开始的异样感得到证实,但绝对不是出于这位小姐。她相信这位少女身为贵族的骄傲,便为她开解。
“薇诺娜,想看看一根弦的小提琴演奏吗?”
夏洛琳再一次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她理了理琴面,又将提琴架起。
“威尼斯狂欢节,我们继续。”
瓦莉塔已经无暇去顾及这精彩的演奏了,她看着在g弦上快乐地进行着即兴变奏的小提琴家,心里已经被暖到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独弦的演奏有多难,她只知道这个人用她的豁达维护着她可怜的自尊。
她暗自发誓,一定会给这位小姐一个交代。
用这种方式欺负一位真正的音乐家,简直不可饶恕。
这一切都落入到了那双猫般的眼睛里。
乌尔巴尼悠闲地喝着茶,无声地自语:
“哦,又一个能用一根弦演奏的帕格尼尼。尼科罗,我突然很想违背与你的约定了呢。”
莫雷尔见自己安排的一切都被化解,负气地捶了下桌子匆匆离开。
他还不知道,今晚他将会迎来被驱逐的辞令。
他还不知道,也是在今晚,魔鬼将给他留下一张通往深渊的名片。
莫名其妙开始的比试,又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结束。万幸的是,两位所谓的对手少女,最后踢开了那位少年变成了亲密的闺蜜。
忙了一天的夏洛琳回到家想将这可爱的故事分享给李斯特,却在漆黑的家中找不到一丝他的痕迹。
她有些心慌。
看着那孤独燃烧的烛台,她知道不能再放任某个钢琴家如此自处了。
弗朗茨,过了今晚,你便不能再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