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好事?说实话,顺子还真有了点心动,不过不管怎样得等考完大学再说。同学虎子前两年一个月拿五百就让顺子觉得挺多的了,于是他好奇起眼前这位表姐夫的专线业务来。
项少爷从口袋里拿出个计算器,按上几个数字,说:“这就是我一天的收入。”
顺子一看,上面显示一千块。顺子有点吃惊了。项少爷又清除了数字,再按入几个数字,说:“如果淡季的时候是这个数。”顺子一看,显示八百。
“就算最差最差的时候,也会有这个数。”项少爷又按进去了几个数,顺子一看,五百。
不管怎么说,五百也是很多的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一辆车四十几个座位,就算满座,那每张票也要赚二十几块,按赚百分之四十来算,票价也应该要收到六十元一天了。有点不可理解,不过不管怎么说,顺子知道这位表姐夫是很有钱的,也知道了跑专线很赚钱。
顺子对眼前这位表姐夫随时口袋里装着个计算器也特别羡慕,心里想,随时想着算钱,也真够精明的,总能做到不吃亏,不愧是跑专线的。
项少爷家有个女儿刚好进初中。顺子来长沙读书后,让顺子有时间的时候就去辅导一下他女儿的学习,顺子自然不会拒绝的,去他家也就去得勤了,去得多了,对他的专线有了更多的了解。跑专线其实是挺辛苦的,天还没亮就要出发,到站里检查车辆,一切准备就绪了,客人们才陆陆续续地进站,顺子不禁庆幸自己不用去跟车。
那时正好在冬天,冬天对开车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考验,最怕的就是路面结冰了,项少爷的车要跑长沙至瓷城的专线,一趟就有一百多公里,他自然不敢大意,因此前一天晚上就要去把车检查好了。
第二天早晨,他很早就到站里去了,等着乘客的到来。没想到,到了八点钟车没有开出去,他竟然回来了。
“奶奶的,总共才卖出去八张票,跑一趟下来油费的都不够。”大老远的就听到项少爷在跟邻居们说起来了,那时他们住的是车站里临时搭的那种低矮的平房,十几户人家排成一排的那种,邻居都是些同事。
随后项少爷便回了家,二表姐示意他别说脏话,顺子在家,女儿也在家里呢,要注意形象不是。也难怪二表姐在意说脏话的,跑运输的时候万一哪天无意说了,遇到难缠的乘客就麻烦了,二表姐经常听到那些因为言语而产生冲突的,因此平时管着点,总要保险些。
顺子感到有点奇怪了,跑班车专线怎么说不跑就不跑呢?不禁问了起来。
“这种情况要么把钱退给乘客,要么叫附近线路的同事把客捎过去了,没办法,捎客的时候给的钱还多些,要麻烦别的司机绕路的。”项少爷摇了摇头,解释了起来。
“多的钱是你出还是乘客出?”顺子问了起来,听到项少爷说起捎客这事,他想起了小陌的遭遇。
“肯定是我们开车的出啊,乘客才不管我们走什么路,乘客就认车票上的站名的。要乘客补钱非被投诉不可。投诉多了,专线承包就会交给别人,那还怎么谋生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都说你项少爷精明。确实如果真是只载了那八名乘客,不但油费都不够,还要搭上自己一整天的时间。更不用说车辆的维护费用了,如果再遇到个结冰路滑,还得要非常小心才是。
顺子还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以前项少爷给他展示过的收入的数字,这天又记起来了,看着项少爷出去了,于是问起了二表姐来。
“项少爷以前好像说过他一天收入上千块,他那车也就坐四十个乘客。那是怎么来的?”
“他那说的是旺季的时候,最好的时候,还在过道里加上一排小凳子,坐得满满的才会有,他吹吹牛皮,你还真信了。他吹牛你也听不出来?真是个书呆子。”二表姐笑了起来。
“不过在外面也不能说得太寒碜,不然别人会看不起的。这种大人的事,你到时就会明白的。”她接着又解释了起来,在她眼里顺子也就是个半懂不懂的孩子。
听到这里,顺子不禁嘲笑起自己单纯来,山里来的孩子还是太实诚了。
“现在专线也不好跑的,跑车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些外面的人都跑站里拉客人来了,站里每天组织人赶那些人,赶都赶不过来。”二表姐没有注意到顺子的想法,继续聊着专线的事。
“那不是黑车吗?报纸上每天都在说着打击黑车的。”顺子说。
“那些车都是些拼凑的车,半路坏在路上都不相信,你出去的时候一定不要坐那种车,一定要到站里上车,安全有保障。”项少爷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接上了话。
他们说的这些事顺子是信的,上次小陌在校门口坐的班车去韶山的时候,还只是多出了几块钱,如果出个交通事故,那更不得了。
“在瓷城那个地方,专门拼凑客车的太多了,就象没人管一样,总有一天要出事。那种车没有人去维护的,开车这种事那可是一只脚踏在油门上,另一只脚就在黄泉路上的。车况不好会要人命的。”项少爷接着说,开车的人不喜欢说这些话,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顺子呐,还是读书的好!”项少爷最后长长叹了口气,也许是说给顺子听的,也许是说给二表姐听的,也许是说给自己的女儿听的。不过他对自己的女儿读书管得越来越严了倒是真的。
瓷城的拼凑车,在后来中央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中戏称为“三汽”曝光后被取缔了。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