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草堂，陆澜的碎碎念已经持续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有了要停的意思。

正厅，陆和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位二师兄，笑而不语。

果不其然，陆澜低着头，眉头差点皱到头顶去。

“不算不算，这局不算，我光顾着想哪俩小兔崽子了，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这上面。”

一晚上，四局棋，加上这局，陆和一胜三负，要知道，他可是当世大秦棋坛的第一人，当之无愧的棋圣，可今日面对陆澜，依旧一胜难求。

为甚？

毕竟人不要脸，天诛地灭。

可陆和并不在意，这样的结果在他看来，反而更加值得开心，毕竟，已经好久没有跟师兄对弈了。

“师兄怕是算错了，这盘棋顶多算个和局。”

陆澜闻声，脸一拉，架子一摆严肃道：

“输了就是输了，你小子，赢一句也不容易，这局我执黑先行，小输半子，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

没等陆和说话，陆澜就已经开始收拾起棋盘。

就像小时候那样，三岁赢大师兄，六岁赢师傅，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面对二师兄，依旧赢少输多。

“芊芊那丫头到底去哪儿了，一晚上都没瞧见她人。”

“哼!”

不问还好，陆和这么一问，只见那陆澜胡子一翘，怨气冲天道：

“要不都说女大不中留，这死丫头，晚饭都不做了，真是，真是……”

话到嘴边，陆澜竟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只能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棋子狠狠地丢进棋盒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总比小子强，陆逊那孩子不也不在嘛！”

“别提他，一提我就来气，翅膀还没长硬就想一飞冲天了，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啊！”

“年轻人嘛，有些傲气是应该的，我可听说朝前弈棋，这小家伙一人盲对十位棋待招呢！”

“哼，好威风呢，用不着我出手，就你这小子，他能下赢再说。”

陆和摇了摇头。

“陆逊那孩子天资聪颖，远在我之上，假以时日，别说这小小棋道，咱们道家的担子也能一肩挑之。”

“一肩挑之？我是看得清楚明白，你和陆观那小老儿就是一丘之貉，要不是你们啊，这孩子还没那么难管。”

陆和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陆澜，摇了摇头，从棋盒中抓起一把白子。

“再来一盘？”

“不来啦不来啦，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有心情下这个。”

陆澜摇了摇头，拍了拍手，将棋盒轻轻盖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今日来我这天一草堂，所谓何事？”

这个师兄，人都来了一晚上了，这会儿才想起问有什么事。

“寒食将近，我想去拜祭一下师傅。”

“师傅？呦，难得难得，已经有多少年没见你给师傅上坟了。”

“已经五年了。”

陆和脸色一黯，他已经有五年没回平阳了。

“上坟不上坟，什么时候怎么上，我说了不算，得问你大师兄。”

“师兄，你和大师兄的关系可……”

“哎，别提这茬，你又不是不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嗨，入世道也好，出世道也罢，怎么就……”

“还是你好，从小就醉心于这纵横之间，难怪师傅当年总是说你没心没肺。”

“哈哈，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因为下棋被师傅责罚的时候，都是二师兄您偷偷给我送吃的。”

“其实也有你大师兄的一份功劳，不然你以为你隔三差五就能喝到的小酒是哪来的。”

陆澜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些。

“这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不成，说说，想吃什么，老道今日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