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斯蒙德看起来是左撇子,实际上他的惯用手却是右手。顾凌霄观察到他一不爽生气就会下意识地用右手来做事,因此确信了这一点。
在顾凌霄钳制住戴斯蒙德的右手之后,戴斯蒙德也不是没想要要用左手来反击。可惜被顾凌霄掐住了咽喉的他没找到合适的机。等顾凌霄放开他的咽喉,他的左手还没动,顾凌霄的右手已经卸下了他的下巴,且顺着他的肩头下滑到了他刚下意识地要抬起的左手手腕上。
“不要动。”
看起来很小只的女人微微用力,戴斯蒙德的手腕就像要碎掉一般疼痛不已。
顾凌霄的膝盖顶着戴斯蒙德的肚子,左脚踩在戴斯蒙德右小腿上的她只要再一用力就能踩断戴斯蒙德的右小腿,并且让戴斯蒙德肚子里的内脏移位。
阿兰登光是看了一眼戴斯蒙德这幅惨样就心道幸好自己从来没惹师姐生气。真正生起气来的师姐好可怕……
一把胶囊被塞进了戴斯蒙德的嘴巴里,跟着被威士忌灌了下去。戴斯蒙德呛咳两下,被威士忌濡湿了整个下巴。他那笔挺的军服领子也吸收了一些威士忌,散发出一股微微的橡木香来。
意识到自己被迫吞了些什么东西的戴斯蒙德喉咙上又是一痛,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的他冷笑出声:“就算你们让我服了毒,也别想我会为了解药而向你们透露什么。”
“挺好的。我欣赏你这样有骨气的人。”
顾凌霄松开了戴斯蒙德。她柔软的身体和馨香的气息让戴斯蒙德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身上那股致命的巨力竟然是来自这样一具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女性躯体。
要不是身处这种情境之下,戴斯蒙德简直怀疑自己的身体要出现从来没有过的反应了。……不,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境之下,戴斯蒙德才感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热量。
不过就算是这样,敌人也还是该杀该死。对方是异常强大的存在,哪怕自己只是产生一点点的轻敌都会被对方觑到空隙,攻击弱点。
戴斯蒙德在顾凌霄一收力的那个瞬间就使出了全力。换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零点一秒之间反应过来,偏偏顾凌霄就像是能看见未来一般在这零点一秒之间释放了“权能”。
等戴斯蒙德注意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无上无下无左无右的空间里了。
“我不需要你向我透露什么。”
顾凌霄的声音无处不在,既像是在戴斯蒙德的耳边,又像是在戴斯蒙德的脑海里。
“因为我想要知道的,我会自己来拿。”
以这句话为一个分界线,戴斯蒙德感觉自己的脑仁像是被人打开了。有人就坐在他的脑仁里一幕一幕地翻看着他过去的记忆。
小的少年同情自己的母亲。他同情那个将自己的一切都交托予丈夫,却无法从丈夫身上获得同等感情的女人。他同情那个明明难过的一塌糊涂还要在丈夫身边强颜欢笑,看着丈夫去爱去宠其他女人的女人。他同情那个对自己是否幸福心知肚明,却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丈夫是爱着我的,丈夫最爱的人是我,丈夫最终会回到我身边。我有丈夫、有儿子,我已经拥有了一切”的女人。
然而越是同情那个女人,他就越觉得那个女人很蠢。蠢得无药可救。
等少年再长大一些,他同情那些在他精通后被送到他床上来的女孩儿、女人们。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爱这些女人,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不可能给她们哪怕只是一点的爱情。他觉得她们理应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合,理应在自己心爱的人臂弯里得到幸福。可这些女人却一个个笑着逢迎他、谄媚他,并说他就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他更觉得这些女人们愚蠢,卑微并且无药可救了。
十二岁时少年走出了家门,他到了圣都。他明白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是什么,也终于明白原来“神圣皇帝”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形同无所不能的神。
所谓的“神圣皇帝”也不过是个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掌控的可怜男人。他虽有着美到极致的外表,是那种只要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能美得如同画作、如同雕像的男子,见过他的人都要感慨一句这是能照亮世界的美貌,是“光明之神”应该有的美貌,但这又如何?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就披着那身皮囊死了。而被他留下的小皇子当时不过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帝国王座上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弱小的傀儡。哈……要不是皇子至今没有孩子,说不定刚过了十九岁生日的陛下都要因为长大了、有自我的意识不好操纵了而被杀吧?
……他能坐上元帅之位也不过是因为他同样无子,被传无法生育。大贵族们不怕这样一个“无后之人”掌握权势,因为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轻松从他的手中掠夺他的胜利果实。
“原来如此。”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的空间突然褪去了黑暗,顾凌霄在一片明亮之中现出了身形。她坐在虚空之中,托腮望着戴斯蒙德。
“没想到你是为了这种理由覆灭蚁穴,又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毁灭蜂巢。”
“!”
戴斯蒙德猛地望向顾凌霄,却发觉面前的女人与自己在列车上见到的女人长得不一样。但撇除外表不提,两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一致的,这也就是说……
“作为人类来说你的想法没错,你选择的道路也是最简单、最快、最容易实现的捷径。我敬佩你可以为了实践自己的想法能去出生入死,可我还是要说:”
“我不喜欢你的选择。”
顾凌霄在戴斯蒙德的记忆中见到了帝国现任的“神圣皇帝”撒拉弗四世、杰拉尔德撒拉弗。
杰拉尔德白发红眼,是典型的白化病患者。他和父亲撒拉弗三世同样,美虽美矣,却是不正常、不健康的。
白化病是一种遗传性的疾病,一般的治疗手段是没有办法治愈白化病的。想要完全治愈白化病只能从基因层面着手。话虽如此,白化病本来是隐性遗传病的一种,正常情况下一个家族是不该持续不断地生出白化病患者的。
二十六岁的戴斯蒙德身高超过一米九五,十九岁的杰拉尔德却只有一米六。戴斯蒙德是宽肩窄腰的精瘦身材,杰拉尔德的体重却不到他的一半,整个人瘦削的给人一种脆弱的玻璃制品的既视感。
杰拉尔德会这样纤细瘦弱不是因为白化病,但无论是他纤细瘦弱的身材还是白化病都是人为的。
帝国明面上唾弃进行了基因改造的蜂巢、蚁穴,不承认蜂巢、蚁穴的亚人是人类。然而在背后,帝国也在进行基因研究。
为了让皇帝更好的成为“神圣的象征”,认为白色更具备“神性”,纤细的身材更为优雅,大贵族们在皇室的基因上做了手脚。
到了撒拉弗三世与儿子杰拉尔德,他们的外貌已经是人工调整的产物。撒拉弗三世成了民众口中的“光明之神”,其儿子杰拉尔德也被称为是拥有“天使的容貌”。
把白化病当成是神圣的象征已经够可笑了。更可笑的是因为不承认基因改造,帝国的基因研究不能摆在台面上,也不能为民众所知。以帝国现在的科学水准与医疗技术,不出三年杰拉尔德必死无疑。
杰拉尔德的死不光是意味着撒拉弗皇室的终结,也意味着帝国会陷入群雄割据的状态。大贵族们将会为了争夺新皇的位置纷纷操戈,而在帝国内乱的同时粉雪却不会停止落下。
戴斯蒙德选择踏平蚁穴、又急着侵略蜂巢与其说是他不想看着算是半个弟弟、半个儿子的杰拉尔德死,不想看帝国分崩离析,不愿意帝国在内乱的与粉雪这个天灾的夹击下自取灭亡,不如说他是把帝国内部的矛盾转移到了帝国之外的蚁穴与蜂巢上。
忙着侵略他国就没时间搞内战自我消耗了。有亚人这个不是人的敌人,帝国人也就不会愿意去杀作为人类同胞的帝国人了。
踏平蚁穴和蜂巢后还能光明正大的接管蚁穴和蜂巢的技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研究蚁穴和蜂巢的基因技术,将蚁穴和蜂巢的研究人员吸收到帝国来也不算是触犯帝国不允许基因改造的禁忌对不对?
戴斯蒙德的决心之坚毅是顾凌霄生平仅见的几人之一。单论意志的坚定程度,顾凌霄是愿意称赞戴斯蒙德的。但要问她怎么看待戴斯蒙德的想法……那只能说:道不同志不合,不相为谋。
戴斯蒙德从列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人人都知道这位从来不近女色、甚至有传闻说专好男色的元帅破天荒的有了爱宠。
和“爱宠”关在一起三天三夜,戴斯蒙德就没出过他的专用车厢。卫兵们在外头都私底下谈论说元帅不愧是元帅,身体机能好得吓人。就是不知道这三天三夜对一个小爱宠来说怎么样了,元帅那么个体力怪物,小爱宠得是怎么个醉生梦死哦……不,说不定这一趟下来小爱宠就被玩儿坏了也说不定。要是玩坏了……嘿嘿。能让元帅这么沉迷的小爱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绝色,即便坏了也很有价值啊!他们又不嫌弃玩元帅玩剩下的。
卫兵们藏在肚子里的龌龊小心思很快就落了空。当列车停靠在圣都的车站里,戴斯蒙德走出车厢的时候,人人都看到他让一个女子依偎在他怀中,以他的颈项当扶手,以他的手臂当座椅。
女子的脸埋在戴斯蒙德的怀中,卫兵们都看不到她的长相,不过看她的身体……咳,谁敢看元帅爱宠的身体啊!又不是嫌命太长已经活腻了!
戴斯蒙德来到圣王宫的时候杰拉尔德撒拉弗正在花园里修剪白玫瑰。这座花园看起来像是一处世外桃源,实际上不过是被玻璃封住了穹顶的金丝鸟笼。
杰拉尔德听到属下的汇报,拍了拍白衣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戴斯蒙德带了女人来,这个消息让他轻轻细嗅手中那朵刚被他剪下的白玫瑰。
“事出反常必有因。”杰拉尔德不会认为戴斯蒙德真的会因为一时兴起就把一个女人带来到圣王宫。
杰拉尔德把接见戴斯蒙德的地方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