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六年二月,太原王家老夫人元氏离世。
朝廷追封王老夫人为一品国夫人,其他世家以荥阳郑氏为首都派族中嫡系子弟前往太原拜祭;王老夫人也算是生前身后极尽哀荣了。
王老夫人走得很匆忙,渝清连外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赶到太原时看到的就是挂满白绸的王氏租宅。
三舅舅告诉渝清,她外祖母走得很安祥,看见最不放心的承宗和渝清两兄妹都已经长大了也有了相伴终身之人,外祖母很安心。
是了,外祖母一直是很希望她能成为清河崔家的儿媳妇。外祖母一生明慧,从未看走眼过任何人,而确实是被外祖母看中的清河崔颢此人又究竟是怎么样……
外祖母说的对,其实夫家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娘家有权有势才能在夫家过得一帆风顺。娘家强大的时候夫家就是锦上添花,若娘家没落了那连雪中送炭都做不到。
现实也确实这么现实。
王家的孝子贤孙在灵堂前哭得无比伤心,而承宗和渝清兄妹作为外姓孙辈按照太原王氏的规矩是不能执亲礼,只能拜祭和守灵。
在灵堂跪了半天,武大表哥的媳妇李氏就晕倒了,女侍们七手八脚的把她扶下去歇息。后来二夫人问李氏怎么了,大夫人只说她之前病了一场身子弱,并无大碍。
穆娘悄悄告诉渝清,那武大嫂子虽看起来虚弱苍白,但神色却很是圆润,看起来像是有孕了一样。
其实若李氏当真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因为红白喜事不能相冲,李氏也必须要瞒下有孕的消息等百日后才能公开。若是这样,知道情况的应该也就是武大嫂子和大舅母他们。
“武大嫂子的孩子是外祖母第一个曾孙辈孩子,外祖母若知道会很高兴的。”
“王家的长子嫡孙,来得可不是时候。”穆娘叹气摇头。
长辈丧事遇上添丁喜事,以后免不了会让一些喜欢无事生非的长舌妇嚼舌根,比如说孩子命格不好一来就克死了曾祖母,反正她们只要想扯就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扯到一起。
就算穆娘看出来了,既然王大夫人和李氏都守口如瓶,她们也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渝清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得很厉害,但是当跪在王老夫人灵前时她却完全哭不出来,无论心里多么伤心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最疼爱自己的外祖母逝世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外祖母了……
承宗侧手扶着渝清,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清儿,清儿。”他低声唤道,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渝清低垂着头,似乎毫无知觉。承宗慢慢放下了手,有些心惊胆战的正过身不再望向妹妹。
外祖母的离世,他心里不比渝清好受。
停灵到四十九天出丧,出丧队伍浩浩荡荡出了荥阳;女眷们不能抛头露面,就坐在送灵车上跟着送葬队伍。女眷中辈分最高的就是与王老夫人作为妯娌的同安长公主,同安长公主神色木讷,倒像是悲喜不露于神色;王夫人一边拭着泪一边轻声劝慰着叔母,同安长公主接过她递过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始终没有说话。
到了王氏祖坟地,小辈们一一从车上走下来,同安长公主却突然拉住了渝清:“清娘。你外祖母,她最不喜别人哭了。”
“姑祖母,我明白。”渝清轻轻点点头。
同安长公主却不再说这个了,转而道:“武儿媳妇,肚子是大了吧?”